“不疼。”对方还在嘴硬,缩着腿,咬牙道。
他的围巾已经打落,露出一张还算年轻的脸,许是二十九吧,狠戾得直接,却不像惯犯。真的只是普通工人,给上面的人当枪使呢。
他的小腿被顾远桥踢折了。
听到这个回答,顾远桥可没有赞赏他的骨气,只是缓缓地站起来,抬起脚,把脚底放在被他打折的部位,慢慢地踩了下去,一点一点,加重,“现在呢,还疼吗?”
夏可可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她虽然也厌恶这些作奸犯科的,可是顾远桥此时的行为也太……也太……
靠,变-态啊!
那人疼得一阵儿惨叫,哪里还有力气回答。
顾远桥一只脚还停留在他的腿上,稍微矮下了身,靠近那个已经疼得死去活来的人的耳朵,慢条斯理道:“如果你坐了牢,在牢里的待遇,可比这个更疼。年轻人,不要逞能,以后做事,多想想自己和你的家人。”
说完后,他仍然不着急拿开腿。
似乎还蛮享受那些惨叫声的。
其他还没有轮到被虐-待的人,单单只是听这个声音,便已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冷汗直流了。
连夏可可都硬生生地打了个寒噤,看向顾远桥的目光,活像看恶魔似的。
顾远桥已经伸手,从那人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直接把最新的电话记录,回拨了过去。
他们来做这种事,最后一个电话,肯定是来自他们老板的。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果然,电话接通后,那边有个不安的中年男人问,“怎么样,事情办成没有?”
“我是顾远桥。”顾远桥气定神闲道。
对方噎住。
“叫车过来把你的人接回去,屁股擦干净。以后安分点,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还有,施工合同,明天就签了吧。拖到年后,我可是要涨价的。”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仍在那人的脸边,这才把腿收了回来。
“走吧,送你回家。”
他这样招呼夏可可。
脸色如常,唇角含笑,仿佛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都不曾发生似的。
夏可可早已经面色如土。
连“变-态”两字,都懒得吐槽了。她对他没了语言。
汽车仍然在回家的途中奔驰。
天窗已经合上了。
顾远桥还是很专心地开着车,车载音响播放着极其舒缓的音乐,仍然是宁静清寥的城市的夜。
夏可可沉默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这种事常发生吗?”
没想到老老实实开个公司,还那么危险。
“害怕吗?”顾远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音乐的关系,他的声音听着很柔,软软的,带着安抚的味道。
“怕。”夏可可老老实实地回答。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这种事,当初从天窗爬出去,找木板,打人,完全是在着急的情况下一时意气做出来的,事后想一想,只觉得浑身发颤,后怕得不得了。
还好顾远桥能打,万一他是个文弱书生,那他们的下场岂不是很惨?
差点就没命啦,搞不好还会直接被扔进火场,成为焦-尸一具,怎么可能不怕!
“既然害怕,为什么刚才还要过去凑热闹?”顾远桥问。
“还不是因为你乱来!”一说起这个话题,夏可可便怒了,“他们那么多人,还带着凶器,这种情况下应该报警吧!你一个人跑过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出了事也是你活该,回头别人问我顾总是死的,我就说你是笨死的。”
夏可可越说越想拍死他。
鲁莽,愚蠢!
还把她一个人锁在车里,担惊受怕。
顾远桥被一个小职员骂得狗血淋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得很开心似的。愉悦从唇角弥漫要眼梢,只是耐心地、近乎纵-容地望着她。
等夏可可发泄完了,他才慢悠悠地接了一句,“你关心我。”
不是问话。
是肯定句。
她那么害怕,愤怒,说到底,也是因为关心吧。
即便这只是良知还没有泯灭的普通人最起码的关心,却也足够他自得自乐了。
还以为这丫头满脑子只有沈灏晨一个人呢。
“谁关心你?”夏可可蹙眉,见他非但没有反省,反而得意洋洋起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怕,万一他们真的烧了楼,我就又失业了。——我现在,失不起业。”
夏可可恨恨地说完,忽而又沮丧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
她只想要回从前的平静,朝九晚五的,“老公,早安”“老公,晚安”,发工资的时候去商店里血拼,截稿日的时候加班熬点蹲印刷厂。
明明一切都那么好。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顾远桥没有再说话,他能敏感地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虽然也说也笑,不过,这样的沮丧期应该会维持一段时间吧。
没关系,他等得起。
终于到了夏可可现在居住的小区楼下,也就是华菊的楼下,顾远桥停好车,侧向夏可可坐好,“那么,晚安。”他说。
夏可可低下头,轻轻地“哦”了声。
她低头的时候,额前有散发垂了下来。遮住那张素白如清水般的脸。
顾远桥几乎没来由地有一个冲动,他想捋起那缕碎发。
仿佛它惊扰了她似的。
手已经伸了出去,悬在半空的时候,顾远桥的脸朝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偏了偏,眸光微闪,露出一抹深邃而邪气的笑。别有用意。
他将整个身体倾了过去,手臂半环绕着似的,圈住夏可可,指尖穿过她后脑勺的黑发,低-魅的嗓音在她的耳侧说:“别动,头发后面沾上了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夏可可于是没有动。
暧-昧至极的姿势。
远远看着,便如吻-别似的。
树荫下,一辆黑色的SUV,静静地停在那里。
顾远桥的动作很轻,夏可可几乎还没察觉到什么,他已经往后挪开了,顺势也将她额前的散发捋至耳后。她怔了怔,也第一次注意到,顾远桥的手很好看,修长分明,不同于他的散漫,捋发的时候,他几乎是细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