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田野。”
静待着田野的愤怒缓和一些,张宇低声说道:“人生总有一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要的,高考,是人生道路上的第一道大坎。省城有更优秀的学习条件,在那里完成我的高中学业能让我更好的去迈过这道坎,你明白吗?”
“所以其实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咯?”田野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他还是懂得其中道理的。
“算是吧,有家里的成分,也有我自己的成分。我爱篮球,但是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做出对将来更有利的决定,我——”
“够了。”田野低声打断了张宇的话,有些难过的说,“不必说了,不要让我看到这样的你,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有你的选择,我懂,我懂。”
“哈哈。”张宇哈哈一笑之后想像以前一样拍拍田野的肩膀,但是他的手又悬停在半空中,最后又收了回去,然后乐呵的说,“没事的,我离开了,球队来了你这个更有天赋的人,今天你的表现很棒,虽然你现在不是太强,但是若是我们一中队要拿到全国冠军,凭我是做不到的。我,相信你做到。”
“都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认认真真的教我,所以你才每次比赛都给我机会上场,是吧?”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看啊,哈哈,说来不怕你笑,我一直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小兄弟呢,不过,以后恐怕都见不到了吧?”张宇抬头望天,满脸苦笑。
“你去吧,你的篮球梦想我会替你完成,记住,你要是考不到一个好大学,我就算是去公安局查户口本也会找到你揍你一顿的。”田野也把身子转过去像是在看栀子花,他理解张宇。
“哈哈,好,一言为定!”张宇说这话的时候豪气冲天,尽管田野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此时是高兴的。
“我走了,我爸妈还在车站等着我呢,估计等了一早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哈哈。”
“嗯。”听到这个话,才知道张宇是让父母在车站等着来打完的这一场比赛,这是全国大赛的第一场比赛,也是他在一中队的最后一场比赛,他还是割舍不下啊。
田野看着张宇离开的背影,终于想起了什么,然后又叫住了张宇,“你走了,白桦学姐怎么办?”
“糟糕,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张宇回头一拍手说,“这件事只有你、李教练和武豪林业他们知道,记住了不要说出去,白桦我没有跟她说,我怕她伤心,我也不敢和她说。千万千万的不能告诉她!”
“好,好吧。”田野有些无语的答道,他没有想到张宇居然没有告诉白桦。
“嗯,我走了!加油!”
两人没有更多的言语,以及拥抱或是砰拳什么的,那些东西要是出现了仿佛就多余了一样。就这样静静的,张宇走了,田野也是静静的看着离去。
这个一中队的控球后卫,七号神偷手张宇,为了他的人生理想,带着他的荣誉在今天离开了一中队。尽管他离开了一中队,也不代表他以后不打篮球了,只是说他已经准备在高考这个大战场之上厮杀,而暂时搁置篮球而已。
年轻有梦,就要去追,田野觉得他值得自己的祝福。
“加油。”
这句话不止是对已经离开的张宇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回到休息区,大家都还等着他们,结果看到只有田野一个人回来,大家都有些失望。
“张宇去哪了?”白桦问。
乖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田野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呃……他好像说是要和他爸妈去吃什么来着,就先走了。”
“哼,一个人去偷吃,真坏,我们也去吃饭吧,让他去一个人吃他的。”
“呵呵,呵呵。好,好。”总算敷衍过去,田野擦擦额头上的汗,为自己的机智庆幸不已。
紧接着就是一中队的这只小队伍一起前去吃饭的场景,大家一路吹嘘着刚才这场比赛如何如何,谁谁谁又是怎样怎样了,简直就像是自己都上去打了一转似的,气势十足。
欧阳武豪在经过田野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他树了一个大拇指,真是意外。
去的时候人多,但是真要吃的也不多,尽管教练请客,还是有不少人选择回家了,不过在有人要离开的时候教练说:“下午就都不来了吧,我会来观战的,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球场集合,不能有误,到时候我再安排合适的战术。”
“是!”大家都回答得整整齐齐的,这一早上过去了,说不累那是骗人的,当然指的是打比赛的人。
吃过饭,与一众人等道别之后田野没有做什么事情,直接就回家了。
打开小红门,田野知道田文华还没有回来,经过客厅田野又一次来到妈妈的书房里,现在的书房比以前更加干净,自从田文华振作起来之后每天都有来打扫,绝对看不得这里有一丝尘埃。透过双扇小木窗,田野看不到任何东西,不是清洁的原因,只是这个窗子已经老化到需要换的地步了,但是田文华和田野都默契的没有去管它,让这个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有的样子,木窗之的书桌,两边的书架,还有那堆满了的书,基本都没有变化,除了上面多出来的时光的刻痕。
田野缓步走到书桌前的小木椅上坐下,又一次看着书桌上复旧相框里的年轻女人轻轻述说道:“妈妈,今天我们赢得了全国大赛的第一场比赛,我很高兴。”
“但是也是今天,我们队里面的当家控卫离开了球队,他要去省城里面的好高中学习,他要考一个好大学,我祝福了他。”
“他离开了,这意味着我成为了队里的当家控卫,这好像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可是……”
“可是妈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他就像是我的师傅一般,教我篮球,他说他没有兄弟,他感觉我就是他的小兄弟,他就像是老田义一般的对我好,而我却只能看着他离开,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
田野就这样慢慢的说着,说着,说着说着他突然就低头双手紧抓自己膝盖部位的裤子,潸然泪下。
静待良久,田野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对不起妈妈,我还是那个爱哭鬼。”
擦拭完还未干的泪痕,田野坐直身躯坚定的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我接替了他的位置,我说了要替他完成他的篮球梦想,我就一定会去做到我所能做的最好。你说过,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说出去的话,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去做,所以我不会退缩,我会大踏步的向前进的,连带着他的分!”
说完之后,田野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汗水,然后不正常的吐了吐舌头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又跑回来把桌子板凳都用干净的湿毛巾擦拭了几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做完这一切,田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沉沉的睡去,今天的他还是比较累的。
“砰砰砰!砰砰砰!”
强烈的敲门声响起,直接把田野吵得是头昏脑涨。
田文华如滚雷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兔崽子,还不起来吃饭,你想睡到山倒?”
“砰砰砰!砰砰砰!”
“来了来了,别砸了,到时候门都砸坏了谁赔去。”田野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看到田文华还把门砸得颤抖,急忙出声制止。
“谁赔?难不成还要你来赔?砸烂了好,砸烂了我以后都不用敲门了,直接进来锤死你,你告诉我你是有多能睡,下午的比赛四点都没到就完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睡。”田野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田文华就是一顿连珠炮炸过来,直接让田野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居然已经七点半了,田野差点没被自己的睡工吓到。他当然不敢告诉田文华他是下午一点过睡着的,那到时候田文华可能会直接爆炸,到时候可不就是震耳欲聋的吼声了,尽管田野已经多年没有遭受过家庭暴力了,但是以前的事情他还是历历在目的,和这死老头叫板不是什么好事。
田野的生存理论就是,在恶魔田文华的统治下就只有六个字可以形容,顺则昌,逆则亡。
抬起碗夹了一块香味扑鼻的红烧肉放在嘴里,肉汁在嘴里飞溅,田野边嚼边问道:“比赛四点就完了?哪队胜了?”
“二中。”
“怎么胜的?”
“完胜!”
“完胜?!为什么会这样?”听到这个消息,田野大吃一惊,明明听说这两支队伍是差不多的实力,结果居然会是二中完胜。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你教练去,我不懂这么多。”田文华没好气的说道,看他的表情像是不愿意回答一样。
田文华不说话,田野就开始自己思考开来了,位置不同,该想的事情也不一样了。
“听说今天你胜利了?”田野刚刚陷入思考,田文华又突然发话。
“对啊,不过我是胜利之后的胜利。”
“哦?那也算是奇葩,”田文华笑道,“听说今天开始你就是所谓的当家控卫了。”
“对啊,怎么了?不可以吗?”
“没有什么,只是看你忧心忡忡的像是因为这个。”
“你是怎么知道的?”田野突然反应过来,按道理来说这件事知道的人都不会说出来的啊,死老头居然会知道。
“教你篮球的那小子说的,他来带面的时候我问他,他说他要走了,以后你就是当家控卫了。”
“是的,他走了。”
田文华放下碗不吃了,然后点起了一根烟,又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雪花啤酒开始边抽边饮起来。
“嘿,你们这群年轻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待得半瓶下肚,脸稍微红了一些之后说。
“理想,在你们眼中又是什么才算理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