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一端,多日不见的男鬼轻轻凉凉地只给她撂了一句话,“别把自己想得太有价值,你可以不吃饭,但我孩子不能挨饿,饭照送!”
然后,就挂了!
宁洛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气得又拨了过去。
这些天,竹西那块地正在举行招标仪式,北冥顾虽然稳操胜券,但还是跟进着情况,加上他最近有新的发现,晚上根本没有闲着,所以算是有些忙。
宁洛再次打电话过去,他正在看着一份文件,听到电话响,他只是斜斜地睨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又浮现“宁洛”两个字时,眉头皱了皱,然后漫不经心地划下接听键。
宁洛的声音又气又急地传了过来,“北冥顾,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你不怕被议论,别人议论你也听不到,但我还有一年才毕业,你送食盒,我忍了,但你还这么高调地送衣鞋,现在每个同学都在议论我,我虽没长一颗玻璃心,但我也是有尊严的,我也要面子,你这样搞,害得全校的师生都认为我被你包养了!”
宁洛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还吼了一声,“反正,话我撂这儿,你以后再送食物来,我也不会吃的!”
北冥顾眉头皱得更深,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等宁洛爆发完,他才把手机拿近些,平淡却不失冷意地吐了一句,“我送的食物你不吃,你想改吃枪药?”
枪药?
宁洛立即会意,他这是在说她口气不好。
平时她还有那么一些忌惮这只鬼,不过今晚她真的心情超级不好,直接豁出去,“我就吃枪药了,咋地?警告你,别再让人送过来了,我不会接的!”
说完,很有气魄地挂断了电话。
北冥顾盯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凉薄的嘴角微微一勾,女生真是一种难以琢磨的生物,明明前三天收食盒收得好好的,今晚突然就发这么大的火,就因为几袋衣鞋?真是搞不懂!
北冥顾决定先将这只喷火的小野猫撂一边,等他忙完今晚,明晚再去看她,结果刚将手机搁在一旁,几天未用的电脑突然跳出来一个资讯框。
他向来不看这些无聊的东西,随手就要关掉,按鼠标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点进去把内容从头看到尾,然后刚刚还一脸平和的脸,瞬间就冷了,站起来,拿起外套,出了门。
宁洛心情特别不好,打完电话之后就在草地上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坐着坐着,突然觉得有点困,倒在草地上就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好像是躺在宿舍的床上,被子盖到她的脖颈处,只露出了个脑袋和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眼睛没睁开,嘴巴也紧紧地抿着,但是心里好像很委屈,眼泪时不时地从闭着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枕头被浸湿了好大一片,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粘到眼泪,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颊上,还有一缕挂在小巧挺拔的鼻子上。
她还哭得一抽一嗒的。
然后,有个小男孩,长得特别漂亮,像个瓷娃娃一样,从一橦废弃的、已经被挖掘机挖去一大角的老房里爬了出来。
宁洛觉得那橦楼好熟悉,怎么像是他们学校那橦刚刚发现尸体的废楼?
那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刚刚才从废楼里爬出来,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床尾,他从床尾慢慢地爬了过来,不一会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坐在她肩膀旁边的地方。
宁洛心里一紧,生怕这个小男孩从她的床上掉了下去,想伸手去抱他,却发现梦中的自己怎么都动弹不了,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宁洛心想,这孩子太漂亮了,那双眼睛像宝石一样会发光。
她看他,心里柔柔地,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好想伸手去将他抱进怀里,然后她又惊讶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像一个人?
小男孩坐下之后,歪着小脑袋看了宁洛一会儿,好像不开心地撅了撅小嘴,然后一双小手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包纸巾,笨拙地一张张抽出来,撅着小屁股,拿着纸巾在宁洛脸上擦着。
虽然,小男孩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把她脸上的泪擦得更糟糕,但他却是擦得十分认真。
他擦完之后,随手一挥,就把纸巾丢到床下了。
他把一整包纸巾抽了大概有四分之一后,就坐在旁边玩起了自己的十根脚指头,玩着玩着,突然瞪着一双宝石眼看着宁洛,用软软襦襦的声音,说着口齿不清的话,“妈咪,不要哭,麒儿变个游戏给你看。”
说着,两手一掰,本来正被他玩得好好的十根脚指,被他直接掰了出来,一条条蛆虫从断口处涌出来,爬满了她的床。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偏偏,表面还十分乖巧地把十根脚指头递到了宁洛面前,“妈咪,给你玩……”
宁洛只知道睡梦中的自己,直接两眼一黑,被吓晕了过去。
等她再有知觉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她立即就想起那个自己掰断脚指的小男孩,感觉心头非常难过,眼睛也随之睁开了。
“康宁洛,你睡觉的时候像头猪!”
发出这声恶声恶语的话的人是北冥顾,他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宁洛,一只皮鞋锃亮的脚时不时地轻轻踢着她的胳膊,大概是踢了很久她都没有醒来,他的表情非常不悦。
宁洛赶紧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湿哒哒的,居然有泪。
泪?
她以为只是在睡梦中哭,没想到现实中的自己也哭了?而且她还在草地上睡着了!
“康宁洛,你是人,不是野鸡,随便的地儿都能睡?”北冥顾表情阴得有点像要下雨,“为什么哭?”
宁洛只觉得心口非常难受,随口应了一句,“被某些鬼强权压迫,不哭才怪,脆弱的人遇到一只鬼,早就吓得自杀了!”
又看了看他那锃亮的皮鞋,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我情愿是野鸡,野鸡下的最起码是颗蛋,而不是某只只会用脚踢人的鬼的种,生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