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住在庙院的惮房里,老和尚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反正他走了以后,我也没在别的地方看到灯火,所以一个人吓的半死,毕竟这是这山上,而且里面除了我再没别人,除了雪落的声音,到处都静的可怕。
夜越来越深,我冻的要死,却根本不敢躺下,而且就算是躺也一样很冷,所以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
床头不太明亮的电灯,照着里面新刷的白墙,把我的影子无限放大,投摄到墙壁上,看上像个怪物。
静下心来后,白天发生的事儿就又一件件回到脑子里,而这些事情里最让我不可思议的就是石诚。
忙着从衣服里面把包着他的那块布拿出来。
紫石的形状虽然没有变大,但是上面却多出了许多亮光,有点宝石的样子了。
“石诚,你不是能说话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静心咒怎么又不一样了呢?我明明是跟着蓝星去的地府,怎么一下子就回到了紫石山?”我看着石头问。
他的声音还真的从石头里传出来:“盈盈,这个事情我现在也解释不清,但看今天的情况,应该是往好的一方面发展,只要静心咒不再伤你,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怎么办?你还能活过来吗?不对不对,我这乌鸦嘴,你一定能活过来,你现在就活着,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变成人呢?”我越说越急,两眼紧紧盯着手里的紫石,真的恨不得从上面看出石诚的脸来。
但是他的话却让我非常难过:“我这应该也是劫数,你不用担心,以后肯定会好的,对了,天亮你就下山去吧,先在老家住段时间,已经过年了,别让爸妈担心。”
是呀,时间过的很快,我们在这样的日子里,竟然又长大一岁。
但这一夜却特别漫长,石诚告诉我,他能跟我说的话有限,他必须要保存足够的能量才能跟我说简短的几句话,而之前只所以不能说话,又暗淡无光,不过是伤的太重。
想来现在他的情况也有所好转,但看到他连说几句话都要储备很久,又对他是否能恢复人形特别无望。
我手上并没有时间,而外面又下着雪,根本估不准天到底是要亮了,还是没亮,所以只能一直等下去。
没等到庙里的和尚们,倒是等来了钟声,想来应该是晨钟,所以就快速从惮房里出来,但整个院子里仍没有人,雪积了很厚。
我从惮房走到大门口,门是开着的。
外面也全是白茫茫,却不见一个人,昨晚石诚也没跟说要等老和尚,况且这么大雪下山找车什么的估计也非常难,所以我就先行一步,希望天黑之前能到家。
山路特别难走,连滚带爬地赶到通往外面的公路上,果然一辆车也看不到,只能接着再往前走。
这次没走多远,就觉得身边好像有人跟着,一转头就看到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依然穿着从前的衣服,好像从来也不怕冷似的,手里拎着那个竹编的蓝子,面带微笑。
见我回头,轻声说了句:“太太。”
我简直是莫名其妙,而且觉得她这样叫我特别古怪,想来想去还是客气地回了句:“你好。”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上次你说石诚会知道你的事,可是我问了石诚,他说不认识你?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啊?”看她这年龄,我差不多都想喊她姨了。
女人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了一句:“太太走了这么远,口渴了吧?要喝杯水吗?”
她这个水我喝过几次了,并不是一般的东西,她给我喝肯定也不是为了治口渴,但是人家开口请我喝水,又总觉得回绝起来比较难堪,再者说她并没有恶意。
不过,她也没等我给回应,就把蓝子放在雪地里,然后伸手拉开上面的盖着的布,里面一套精美的茶壶和茶杯就露出来。
这次我没有受伤,人也清醒,所以很认真地看着她每个动作。
壶里的水好像永远也不会冷,从壶嘴处往外冒着热气。
她的手很细嫩,跟年龄不符。
一手轻轻拿起茶壶,一手拿起一只杯子,清绿色的茶水从壶里出来,注入杯子里,打着小小的漩,特别好看。
她把杯子送到我面前说:“太太,请。”
杯子上面带着温热,握在手里时特别舒服。
我也没再多想,接过杯子就张嘴喝了一口。
味道特别淡,只稍微有一点点竹子的味道,几无可闻的清甜。
“这是什么茶?”我问她。
她笑而不答,把杯子收到蓝子里后,轻声说:“太太,我就送你到这里,后面的路还很长,多保重。”
我更莫名其妙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突然就说出送我的话了?而且我直觉她的意思不是指送我回家,而是另有所指。
“稍等,您能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吗?我们这也算老朋友了吧?”我看着她问。
那女人已经转身,这会儿回头看着我说了一句:“王妈。”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王妈?
王妈不是石诚家里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吗?怎么突然成她这样了?再说了,王妈也算跟我们熟识的,如果她有问题,石诚不可能说不知道的,到底怎么搞的?
事情越弄越乱,我这边还没搞清楚,她就已经消失在雪里,而且我看的很清楚,她只往前走了几步,就自动消失了,雪地里也没有脚印。
是人是鬼哦?
不过说也奇怪,我自从喝了她的茶后,再走起路来就两脚生风,不但快而且不会感觉太累,要飞起来一样。
她真的是一个好人了,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是谁呢?还要冒充王妈?
太多疑问,可是没人给我解答,也只能先放着。
从紫石山到我们家里,这么长的路,而且这么厚的雪,我两条腿硬是走了回去,而且天没黑就到了家。
我爸妈看到我这个时候回来,又没跟着石诚,直接想到的就是我们两个又生气了。
解释也没有用,而且我爸还特别气愤:“这个石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两个人吵架,这么大雪让你一个人回来,他也放心?万一有个什么事,他负得起责任吗?”
我第N遍说:“爸,我们两个没吵架,他真的有事不在家。”
“有事?你当我们老的糊涂了吗?他家里那么多佣人,以前司机都有几个,难道都没有一个人可以送你的吗?”
好吧,他们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却并不知道事情早已经不是他们当初看到的那个样子。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好,大概他们也是怕我想起来难过,所以干脆不提这事了,但大年三十这天,我们却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礼物。
是一个人开车送来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他也只简单地说是石诚过去的朋友,把礼盒放下就走了。
我妈看看我说:“他是真的没在家,还是……。”
我马上说:“真的不在家,这个东西也不是他送的。”
现在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都很紧张,生怕一打开里面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我甚至想直接把盒子给扔了。
我爸拦着说:“打开看看吧,这些年你生日也没收到过什么礼物,难得有人送来。”
我站着没动,我爸拿着盒子进屋。
盒子很精致,看上去有点像装蛋糕的,但一般装蛋糕的盒子都是纸做,这个却看上去像木头,而且有点沉重的样子。
样式倒是一样,也是上盖套下底的那种,双手一捧,盒子就可以打开。
没等我们动手,石诚的声音就出来了:“别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