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了看后面两个人,又看看我问:“去哪儿?”
我还没说话,那个女人就先开了口:“市南殡仪馆”
司机没再说话,启动车子往市南走。
市南殡仪馆在大昌市最南边的郊区,周围除了一些树木,再无其它,然而遮天避日的树林把这个地方趁的更显阴气森森。
我之前听小雪他们提起过,但从来没来过,所以很好奇的往外面看。
司机把停车到殡仪馆门口说:“到了,三十五块。”
从城北开往城南,这距离也是够远的,我把钱付给他,手都搭到车门把手上了,却听到后面的女人说:“把车开进去,我要接果儿出来。”
司机立刻说:“这里不让进外面的出租车,除非拉的有死人。”
我已经听出这个女人不正常,忙着跟着司机说:“没事,我们自己走进去就行了,谢谢啊。”
打开车门时,小朋友先跳了下来,但那个女人却坐着没动,还一脸愤怒地跟司机嚷嚷:“你说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谁也没死,我们到地方了,下来吧,说不定果儿还在这儿等着呢。”
我这样说纯粹是权宜之计,不然这么嚷下去,搞不好还得被司机骂一顿,这师傅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大概也没想到女人不正常,所以什么话也没说,等到我把她拽下车后,一溜烟走了。
市南殡仪馆的大门是铁栅栏的,此时开了一半,可以过一辆车那么宽。
我们往里走的时候,靠左边门口小屋里走出来一老头,个子不高,穿着一套深色衣裤,弯着腰,双眼很有神地看着我们问:“干什么的?”
还没等我们说话,他就眼尖地看到了小孩儿的妈妈,叹口气说:“你来这里也没用,孩子都走了,回家去吧。”
我一听这话就蹊跷,忙着问那老头儿说:“叔,我是第一次陪她来,听您刚才的话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那老头看小孩儿妈妈的眼神有些担忧,叹了口气才指着站在她旁边的孩子说:“跟这个一样的那个小朋友,一个多月前车祸走了,人是在我们这儿火化的,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来一趟。”
我怪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已经搞不太清楚她脑子是否还正常。
那老头却说:“谁的亲人走了心里都不好受,但这有什么办法,老天要收他,咱们哭不是也没用吗?”
我们说话之际,小孩儿妈妈已经牵着孩子往里面走。
我怕他们出事,跟老头打了声招呼,快走几步跟上她。
在大昌市应该有两个火葬场,一个在城西市郊,一个就是在城南的这个,在是城南这个相对来说要小一些,进了院门首先看到的是一栋两层一排八间的楼,一楼中间部分是空的,直通后院。
中间通道的两侧是向上的楼梯,分左右都可以直通上面的二楼。
我跟过去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顺着右边的楼梯爬到二楼转角处。
跟着她的小男孩儿每次迈腿上台阶的时候,都特别的很吃力,但那个女人没有一点要迁就他的意思,反而越往上走步子越快,甚至一脚两阶的往上跑。
我从后面拉着那小孩儿,尽量跟女人保持平衡,一起到二楼。
二楼的大部分房间都奇怪的拉着深色的窗帘,门也全部是锁上的。
从门底的缝隙里,不断有一丝丝冷气往外面漏着,可以吹到脚踝处。
我们在右边数过去第二间处停了下来,那个女人开始敲门,此时她的脸上显出一种特别温柔的神色,跟很早以前我看到她的时候一样,声音也很柔。
“果儿,妈妈来看你了,快看门啊!”
低头去看跟来的那个小男孩,他没说话,头低着,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手还攥在那个女人的手里。
我悄悄拉了他一下,蹲下身子低声问他:“你妈妈每次来都这样子吗?”
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恍神,然后才向我点点头,不过一个字也没说,反而是抬眼看向自己的妈妈。
那女人叫了几遍后,神色慢慢黯然,怔怔地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接着就一使力,拉着小男孩儿往楼梯口冲去。
她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几乎把那小孩子拉的摔倒下去,我忙着上去像拦住她,但却被她一把推开,眼里起着一阵凶光,声音也顷刻尖利起来:“起开,我要接我果儿去。”
“他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去接?”我麻溜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的脸像玩变脸游戏似的,一下子又恢复了柔和,松开了身边的小孩子,却一下子抓住我问:“你也知道他没死对吗?他只是去紫安府了而已,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只要想他都可以去那里看他的。”
我身上跟遭了雷劈似的,目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却还在摇着手问:“可是我一直找不到紫安府在哪里?你知道吗?你带我去好不好?我想果儿了,我真的很想他,再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他,他没告诉你紫安府怎么走吗?”我警惕地看着她问。
那女人摇头,脸上又换成了痛苦之色。
“那这样吧,你先回家,等我找到去紫安府的路,立刻过来接你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女人怔神看我,好一会儿又好像不相信地问:“你真的知道紫安府吗?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告诉我说根本没有这个地方的,他们还说我疯了。”
“你没有疯,真的有这个地方,但是并不在这里,你来这里根本就找不到,先回家等着,把你家的地址和电话都给我,等我联系好那边,立刻喊你一起去。”
女人忙着点头,慌张着在身上到处摸索,嘴里还不停的说着纸笔之类。
而跟着她来的小男孩儿却很古怪地看着我,一句也不说。
等我把这两个人安然送到家里,石诚也已经回来,他是在家里给我打的电话。
我火速跑回自己的家,没打听周游的事情之前,先把那个女人的事说给他听。
石诚坐着愣了一下神,然后把眼神转到外面,好一阵才说:“这小子,又到处生事了,等我把他找回来,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石诚却正色说:“紫安府里真的有一个这样的人,而且这小子为了能来人间游玩,还借用你说的这个女人的肚子,硬生生给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出来,但他只是玩乐而已,根本没有呆下去的长性,所以后来就酝酿了一场车祸,让自己弄出来的假身体消失了。”
我觉得自己长了一个假脑袋,迷茫地看着石诚,一时很难搞清楚这里面的重点是什么。
“照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真的可以去紫安府见到她儿子?”
“不能”。
“为什么?”
石诚看了我一眼说:“紫安府属于仙地,而她不过是凡人而已,活着上不去,死了也只能入地府,那个地方她永远也不可能去的。”
“可她儿子为什么要让她去那里找?”
“这只不过是那小子临走前的推辞而已,或许他也是看到这个女人太过伤心才这么说的。”
一听这话,我就忍不住为这个女人难过,也对那个孩子没了什么好感:“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好歹也养了他那么几年,他说走就走,还给人家留个这样的念想,那岂不是要让自己妈妈找他一辈子,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石诚没有答我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想不出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只能再问他:“那你不是说自己知道紫安府吗?我们能带这个女人去看看吗?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而已。”
石诚说:“带她去那里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找到那小子后,倒是可以领到这里给她见见。”
“那现在那小孩儿在哪儿?”我急着问。
石态却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