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二爷好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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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谁曾在崖底信誓旦旦地说,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遵从到底的?

厉痕天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早已有了体悟。

别紊这丫头,若是绝对听从主子命令的乖巧小婢,那他厉痕天就是咩咩叫的吃素绵羊!

她根本是个难以使唤、我行我素的骄纵恶婢!

厉痕天强烈地怀疑,她之所以会养成这种毫无婢仆自觉的恶习,完完全全是被那个不肖、无能的何凤栖给惯坏了的!

“你是怎么教导你的婢女的?”厉痕天质问来到他的“望天院”,正悠悠闲闲地坐在他旁边喝茶的始作俑者。

“就适性发展喽!”

“发展成没大没小、眼里没主子?”厉痕天讽刺地问。

“我觉得她现在满心满眼全是你呀,怎么会眼里没主子你呢?”何凤栖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否则她泡给他们的茶,怎么会是厉痕天爱喝的“君山银针”,而不是他爱的“明前阳羡”?

“看不出来!”他冷哼。

“紊儿这丫头天生心细灵巧,放手让她帮你打点一切,准没错!仔细看看她为你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觉得好贴心?”何凤栖笑呵呵地撑著下巴,一脸骄傲地看著他教养出来的能干小婢,正忙碌地在屋子里四处插花、挂廉子、摆画、摆古董。

他贴心个鬼!

厉痕天拉下脸来,这辈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想骂粗话。

当她对他提出改造“望天院”的建议时,他一口就否绝掉了,不准她更动院里的一景一物,谁知道她竟然双手插腰地教训他。

“你的『望天院』太冷、太灰暗了啦,一点生气也没有,住久了会生病的!难怪你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好像永远都在心情不好一样。”

他……他阴阳怪气

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他,这丫头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他愣了愣,怒目一瞪,还没来得及责斥她的无礼,她个儿小、腿也短,没想到倒是跑得挺快的,一溜烟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就带了一堆仆人到他院子里栽树、种花,然后,她的改造工程就此开展,一发不可收拾。

他恼怒不已,又拦也拦不住她,乾脆就睁只眼、闭只眼地随她去弄了。

厉痕天冷冷地瞪著在他院里四处穿梭的别紊。由于忙碌了一整天,不停地在“望天院”跑进跑出的,因此她圆润的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像那块她昨日在百忙中,还特地为他亲手制作的凉梅糕子般,香甜可口,入口即化……

他对自己微微皱眉。他并不嗜甜食,怎会想到凉梅糕子去了?

“可恶,这丫头真多事……”令人烦躁。

厉痕天口中骂著,但嘴里喝著别紊亲手泡的香郁热茶,鼻里闻到别紊亲手插在窗台的淡淡花香,窗外吹进别紊新种的树木气息,阳光透过别紊亲手挂上的廉子,细细碎碎地洒在身上,他的心神竟渐渐舒缓,心平气和的情绪慢慢浮涌而出,长年来一直严苛紧绷的唇畔线条,也不知不觉地松软了下来。

别紊、别紊……到处都感觉得到别紊无所不在的用心与贴心。他从不知道,“望天院”竟然可以这般的舒适宜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著她可爱娇俏、彷佛一刻也闲不住的身影,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何凤栖睨了他一眼,一手支著下巴,含笑说道:“有没有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像个人了?”

“什么?”他忽地回神。

“七情六欲越来越明显,会骂、会怒,偶尔还会笑一下。不错、不错,别紊这丫头真是厉害,让我有些舍不得放手啊!”何凤栖满意地点点头。

厉痕天听了不由得一震,这才惊觉方才逐渐软弱耽溺的心思,还有别紊带给他的影响。脸色一僵,他倏地起身,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瞪住别紊。

站在远处和几名仆人商量著要在墙边再多栽树种的别紊,忽然感觉到厉痕天直盯著她的视线,转过头来一望,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奔了过来。

“二爷,有什么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瞧著他冷硬的神色,又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动如山的何凤栖,不明白这几日变得比较温和的厉痕天,身上怎么又出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气息?

厉痕天神色复杂地瞧了她半晌后,忽然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去。

别紊愣住,疑惑又不安地看向何凤栖。“阁主,二爷他……”

“没事,他只是刚发现了某些事,一时吓到了而已。”何凤栖安抚道。

“像二爷那样厉害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事?那……一定是很可怕的事喽?”别紊咬住指尖,努力思索著厉痕天有可能会怕什么事或什么东西?

但想来想去想半天,还是想不出厉痕天会怕什么。

总不会是像她一样,怕虫子和老鼠吧?

“唔,对我们来说应该不是,但对他来说,可能真的很可怕,才会吓得逃走吧。”何凤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哎,主人跑了,他这个客人也该识相地离开了。

“阁主,您不能帮帮二爷吗?”见他要走了,别紊担忧地求道。

“我没有办法,只能靠你帮他克服恐惧啦,小宝贝~~”何凤栖宠爱地勾了勾她的下巴后,双手负在身后,笑著离去。

“靠我?我又没放什么吓人的东西在『望天院』啊!难不成是说……我让二爷害怕?可没道理啊,我又没长得多吓人呀……”挠了挠下巴,别紊被何凤栖留下来的问题给考倒了。

接下来一整天,只见小婢别紊一脸苦恼地抱著脑袋,不停地喃喃自语,在“望天院”里晃了一圈又一圈,四处搜巡著可能是吓到厉痕天的东西。

找了好久,直到天黑入了夜,还是不知道厉痕天怕的东西是什么。

眼见厉痕天是不回来用晚膳了,她乾脆不找了,直接冲到何凤栖的“梧桐院”,向阁主请教清楚。

此时,何凤栖正懒倚在长榻上,让别芝、别缇□背捏肩,好不快活。

“阁主、阁主~~人家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二爷会怕的东西啊!”

她一见到何凤栖,就委屈不已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几乎快哭出来了。

“小傻瓜,我不是告诉过你,厉痕天的出身、心性、还有武学路子,都让他无法懂得如何爱人吗?”何凤栖笑著低头告诉她。

“紊儿记得呀……难道,他怕人吗?”她直觉回道。

也不对啊,这样说怪怪的。二爷杀人从不手软,怎么会怕人?

“对一半了。”

没想到何凤栖竟点点头。

“咦?”别紊张大眼,乱蒙的还对一半?

“那另一半答案是什么?”最讨厌被吊胃口的别缇,听出了兴趣,忍不住帮别紊追问。

“阁主是说,有一个人,让不懂爱人的二爷不知所措了。”别芝一听就懂了,马上笑著解释。

“好芝儿,真聪明!”何凤栖夸赞别芝。

别缇恍然大悟,也听懂了,不过转头看了看别紊后,倒是笑了出来。“唉呀,阁主跟紊儿打什么哑谜嘛!她笨得可以,哪听得懂啊?”

别紊果然一头雾水地在他们三人间望过来又瞧过去,就是搭不上话。

何凤栖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叹道:“紊儿,凭你执著的傻性子,『与虎谋皮』未尝不可能成功,但你必须要先开窍,而且要有义无反顾的决心,让他懂得情感,他才有可能回应你,这么说,你懂吗?”

“阁主是要紊儿教二爷懂得感情吗?”别紊终于了解一些了。

“嗯。”何凤栖点点头。

“那要怎么做呢?”

“你只要记得,他比你还笨,所以把你心里想的任何事,直接告诉他就好了。他听久了,自然就会了解了。”这可是他十年来摸清厉痕天性子的心得。

“就这么简单?能成吗?”别紊半信半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何凤栖耸耸肩回答道。

“好,紊儿马上去试!”别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奔出去,这才想到她忘了礼仪,又折回来跟他行礼之后,才急匆匆地退出门外。

“阁主,紊儿和二爷……真的能成吗?”别芝迟疑地问道。

“当然得要成!是本座答应要把你们嫁出去的,紊儿既然选了痕天,我无论如何都得助她一把。对了,你们呢?找到对象了没?”

别芝、别缇对望一眼后,各怀心思地垂下头去,没人说话。

何凤栖不急著催促,眼中闪过似能瞧透一切的深沈笑意,随即慵懒地合上眼假寐。

厉痕天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站在“烟波阁”最高处的屋檐上。

他瞪著一片雾霭茫茫的平静湖面,内心却十分的不平静。

白日时被何凤栖的话给点醒后,他便带著震惊万分的思绪去练刀发泄,要不是刚好回炼丹房的雁鸣飞经过练功场,发现他坐倒在地上,立即施针压制他的周身气血,只怕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直到现在,全身的血液、经脉,都还在痛苦的翻腾抽搐著。

他怎会对人动情?怎么能对人动情?

从小到大,他早就明白,人都是不能信任的。

就算是何凤栖,他认为他们也只是依赖著彼此互助获益的交易关系而相处至今。

别紊那丫头,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他?

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出身,是否会与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一样,露出恐惧又嫌恶的面孔?

他握紧双手,右手传来微微刺痛。抬起右掌,只见掌心粗糙斑驳,布满痂疤。

他不该救她的,他后悔救了她。

一切的错,都是从他随她跳崖救了她后,开始变得复杂纠结……

“二爷,您果然在这儿啊!”一颗小脑袋从他身后的楼顶小窗探出来。

他没有回头,握住右掌放回身侧,继续望著湖面,完全不想理会身后老是令他烦心的小家伙。

别紊笨拙地攀上小窗,丝毫不顾形象地翻身越过窗子,双手抓著窗台,小脚尖向下努力地探购著屋瓦的位置。

好不容易踩到屋瓦片,才松了一口气,谁知屋瓦竟长了湿苔,脚底突然一滑,两只小手抓不住,整个人重重地摔趴下去,沿著屋檐不断向下滑去!

“呜哇啊啊啊~~二爷、二爷救命──”她双手在空中乱挥,一边往屋檐滑下去,一边不停惊叫。

完蛋了、完蛋了!这里是“烟波阁”最高的一处屋顶,摔下去的话,铁定会摔断颈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