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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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多事之城(十五)

苍老。

残疾。

瘦骨嶙峋。

每一个都是力量的「反义词」。

但三者合一,却能组成「人间最强」的「同义词」——

星燃大宗师·大境之炎·灺炀。

他身穿苦行者的短褂,枯木般的双臂裸露在外,白须白发包围着一张皱纹深邃的老脸。

他只剩一条右腿,独足而立,却仿佛站在世上最高的山顶,风云听从他的号令,雷电恭候他的差遣。

这便是天下第一大宗师的气度。

睥睨天下。

盖世之雄!

「原来,这就是见高山么?」哈雷终于领悟韦德昔日的指点。

他从地上站起来,强大的压迫感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蹿入体内。

他应该是害怕的。

他知道自己是害怕的。

但身体却变得滚烫无比,心中越是害怕,与害怕唱反调的那个声音反而越是高亢,当畏惧升到极点的时候,那声反调也同时汇聚成了惊涛骇浪——战!

猛烈的斗志冲破哈雷心口,冲向四肢百骸。

战能蒸腾,哈雷肩头的空气扭曲成火焰形状,他勾起双臂,漆黑的瞳孔后斗意盎然。

「请指教。」

周围的人一愣。

这个少年竟然在向大宗师挑战?

虽然结果只是死路一条,但临死前少年的意志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激发出更为强烈的斗志,这让围观者不由心生佩服。

「好一个年少轻狂。」老人说,此刻他若发动先手,实在有失大宗师的身份,颇有以大欺小之嫌。

可他活得太久了,早已不在乎这些身外物。

老人一纵而出。

哈雷瞬步要躲,鼻翼里却蹿进了火的味道!

「火」追上了他!

他的右脚踝从后被抓住,接着他被一拎而起,像是被抓住尾巴的鱼一样被狠狠地拍在了大地上。

灺炀抓着哈雷的右腿,左右连摔了三个来回,把大地拍得砰砰响,他手腕一抖,像是扔一袋垃圾般将哈雷甩飞。

这小子的全身骨头应该节节寸断了。

灺炀做出了死亡诊断。

但哈雷却在半空中朝后一翻,单手支撑蹲身落地。

好硬的骨头。

灺炀身形一晃,空气中留下一串灼烧的焦味,哈雷瞬步一躲,前半秒他的所在之地,被一爪刨开了一个大洞。

准确地说,哈雷并没有成功躲开。

因为后半秒,灺炀出现在他正前方,一掌印在他的胸口,肋骨断裂的声响干脆利落,哈雷朝后飞去,后背撞进了墙里。

这一掌,灺炀至少用了三成力。

即便是一头象犀心脏也会被震碎。

可哈雷没有死,他从墙上把自己揭了下来,上衣胸口被烙出一个掌形的破洞,他吐出一大口血。

「我还能打。」他说。

灺炀对他是否还能打毫无兴趣,但对他至今仍还活着很有兴趣。

「你小子不是凡人。」老人冲出。

哈雷这一次原地未动,动态视力运至极限。

他看清了老人的落点。

他身子一沉,攒在腰间的右拳朝后拉去,像是弓拉满了弦。

弓松开!

右拳直直轰出。

这不是一拳,而是整整一百拳!

疾影·疾风百裂拳·束。

一百拳,前赴后继地在一瞬间全部击打同一个点,即便是钢铸的城墙也能被击穿。

灺炀没有躲,以几乎同样的姿势,也打出了右拳。

两拳端正地撞在了一起!

一模一样的拳。

一百拳,哈雷一气呵成!

但灺炀打出的却是一百零一拳!

两拳间的空气发生密集到难以形容的震荡,最终挤压成一声「嗡——」

哈雷右臂的布料从手腕到肩膀瞬间爆裂成了无数根环形的细丝,一截鲜血淋漓的骨茬从肘部突刺而出!

这种痛感超出了哈雷的极限,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围观者们个个头皮发麻,浑身一阵冰凉,两腿间发软。

好疼!

哈雷无法承受此等剧痛,仿佛有熔化的铁汁浇进了全身,他抬起左臂,要用嘴咬开绷带。

只要能进入狂暴,他就还有机会!

不。

他没有机会了。

灺炀出现在他身后,抓起他的手腕朝后一抬,直接让他左臂脱臼。

老人扬起右手,立掌如刀,对准哈雷后颈砍下。

此时,哈雷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长刀……

湖水……

老人的脸……

血红……

无穷无尽的血红,像是无穷无尽的爪子要把自己拉下无底深渊。

深渊之下,黑暗之中……

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

哈雷猛地吸了一口气,上半身一弹而起。

我还活着!

哈雷喘着粗气,屁股下面很是柔软。

这是一张床。

这是哪里的床?

哈雷掀开毛毯走下床,床尾叠着衣服,看样子是为赤身裸体的他而准备的——一件略微宽大的黑色长袍,绸缎布料,摸起来顺滑沁凉,想必不是凡品。

哈雷醒来的地方是一个装潢气派的大房间,从采光完美的窗户望出去,距地至少有十米高,平向看去则有两座尖塔,这证明了这间房间的所在地——内堡。

哈雷拉开房间大门,门外不是走廊,而是另一间像是办公室一样的房间,又或是兵器库。

办公桌背后的那一整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每一种武器,都垫在量身定做的架子之上,透出某种类似「天生一对」的和谐美感。

而武器墙的最中间,横亘着一杆通体黑色的长枪,黑狱。

哈雷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黑狱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

房间里除了各类武器,还有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哈雷,手端着瓷杯看向窗外。

她身穿一袭暗红色长袍,长长的下摆拖在了地上。

长袍上的花纹很奇特,仿佛是用红与黑翻涌交织成的熔岩。

哈雷当然认得她是谁。

「为什么没杀我。」哈雷说。

「这么快就醒了吗?比我预想的要快。」女人转过身,「怎么,你很想死?」

「当然不是。」哈雷说,「但杀我的命令是你亲自下的。」

「那又如何?」军团女皇潘妲一笑,「反悔可是女人天生的特权。」

「你为什么反悔?」哈雷问。

「这是个好问题。」女皇上下打量着哈雷,「因为你是你。」

「?」哈雷一愣。

「我从未想过,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女皇眼中流淌出几分柔情,「他,还好么?」

「谁?」

「传给你突击者之人。你的父亲,乔汉纳·哥麦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