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里,攻城联军又一次对军团堡垒发起了攻击,人数不多,不疼不痒。军团堡垒甚至都没有派兵对阵,从城墙顶端扫下一排光弹,就把攻城联军逼退回去。
如此你来我往,有点类似老夫妻的「例行公事」,维持着还在打仗的样子。
没有收获,那是帐篷中王爵头疼的事情。
没有阵亡,这是战场上士兵开心的事情。
平稳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黑水城城主里森·皮内尔王爵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帐篷里。
里森·皮内尔,五十岁出头,一个每天都要把胡须一丝不苟打理一遍的男人,全身上下透着老贵族的派头。
现在,他的喉咙被从左到右划开一道口子,狭长工整,说明凶器极为锋利,人死的时候没有太大的痛苦。
同时,他心脏处有第二道伤口,贯穿伤,说明凶手做事谨慎,怕第一击无法致命,于是补上了第二击。
如果两个伤口是同一柄武器所致——据随军验尸官的丰富经验推断,通常情况下便是如此,那么凶器应该是一柄两指长两指宽的匕首——应该正好能插进里森·皮内尔王爵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
「有人用老皮内尔大人的匕首杀掉了他。」红河城城主达维塔尔·雅塔利斯王爵说。
「废话。」银轮城城主赫可·坨门王爵嘲讽他,这个随时身穿铠甲的王爵偏爱找达维塔尔的麻烦。
事实上,帝国南部四座主城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好。究其原因,或许是帝国南部一直没有像东部、北部般决出一个「三城王爵」,四城之间分庭抗礼,平起平坐。
南部四位王爵,雾纱城城主路霍尼·图金与黑水城城主里森·皮内尔颇有私交,这两位都是坚守帝国老贵族的传统,对戴伦为首的改革派最是瞧不起。
「是无疆之风动的手。」三城王爵丘恩德·夺罗说出一个可怕的答案。
「为什么?」赫可·坨门说,「为什么不是堡垒里面那个贼女人派人动的手?」
「潘妲想要动手,没有理由等到这么久。」丘恩德·夺罗说,「无疆之风向来把王侯将相视为眼中钉,他们刚离开军团堡垒不久,很有可能没有离开狼寐草高原,再加上我们齐聚于此,真是给了他们天大良机。我早就在提防他们了,可没想到皮内尔老弟这么不小心。」
几位王爵皱眉,心中颇有不悦。
这丘恩德·夺罗是占了死去的侄子巴尔德·夺罗的便宜,白白捡来一个「三城王爵」,他当王爵的时间还没有他吃奶的时间长,现在竟腆着脸称皮内尔为老弟?
死人若是能听见活人的话,老皮内尔该跳起来给丘恩德两耳光,再继续死。
「不是无疆之风。」戴伦·拜菲仕说,「同样的理由,如果他们要到动手,不用等到今天。更何况,自从他们在魏尔姆攻下一城之后就已经长了教训,想要实现他们的理念,光杀掉我们这些高位之人是没用的。」
「你对大罪人倒是很清楚,真让人意外。」赫可·坨门道,「该不是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戴伦·拜菲仕看着赫可·坨门,后者笑得阴阳怪气:「难道,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和家人,反而是你的敌人。」戴伦·拜菲仕说,「因为你的朋友和家人不会盼着你死。无疆之风若想要你的脑袋,你就是躲在银轮城的地底也没用。」
这句话既是解释,又是警告。
「你吓我?」赫可·坨门气愤道,「你让他们去银轮城试试。」
「赫可大人小声点,说不定无疆之风的奸细就在帐篷外偷听。」达维塔尔·雅塔利斯说。
「怕什么,只要他们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定砍下他们的头。」赫可·坨门的狠话说得很到位,说完之后就闭嘴了。
「我倒是有个线索。」达维塔尔说,「凶手应该是潜进我们军营了。」
他说得显然是废话,众王爵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不是一开始就混进来的,而是刚刚混进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里森·皮内尔大人昨晚才被杀。」达维塔尔说,「昨天下午,恰巧有一支新部队跟我们汇合。」
经他一提醒,大家也都想起来。
「注意你的修辞,年轻的雅塔利斯。你会为你的指控付出代价。」雾纱城城主路霍尼·图金说,昨天下午新加进军营的只有一支来自雾纱城的部队。
「我并非是指控大人是幕后凶手。」达维塔尔说,「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军队中人员混杂,大人的军队更是从犯人以及恶棍流氓中征集来的。难不准会混入有异心之徒。」
南部四城除了银轮城之外,另外三城军事皆不发达,上到王爵下到民众都有一种知足常乐的良好心态,今天吃饱,就不愁明天。
攻城虽然是议会协议,但对雾纱城来说征兵是一个大难题,于是正如达维塔尔所言,雾纱城的兵马有一半是由恶棍、流氓、皮条客、小偷组成。
这个关头,不能松口,否则等同承认凶手就是出于自己军中。
「看来你年纪轻轻,却想成为雅塔利斯家族第一个三城之主。」路霍尼·图金说。
「大人太高看我了。」达维塔尔说。
「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涉及到南部四城的利益,赫可·坨门不得不插话。
「不要谦虚,你比你父亲老雅塔利斯手段高明太多。」路霍尼·图金说,「你该不会以为你吃下雾纱城跳蚤窝这件事,我毫不知情。」
「良夜美景有着很好的投资价值,放在一个下等的恶棍手中实在可惜。」达维塔尔说。
「现在老皮内尔死了,整座黑水城都很有投资价值。」路霍尼·图金说,「你胃口不小。」
「我看他是胆子不小!」赫可·坨门大吼一声朝达维塔尔打去一拳,他拳头包裹着钢铁拳套,这一拳能把达维塔尔打的满地找牙。
年轻的王爵轻轻转动了身子,让过这一拳。
「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赫可大人。」这话虽是讨饶,口气中却透着淡淡的笑意。
「你别躲!」赫可·坨门转身又是一拳。
达维塔尔从他身旁闪过,脚尖微微一勾,将赫可·坨门绊倒。
全身铠甲摔在地上乒乓作响,滑稽又狼狈。
赫可·坨门爬起来,满面涨红,大吼道:「我要杀了你!」
「够了!」
一声低沉的喝音,威慑住帐篷里的所有人。
戴伦·拜菲仕双眉微挑。
「你们若是忘了王爵的身份,就全别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