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心尽力地施着法,不受任何外物的干扰,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乌云,乌云滚滚翻腾,雷声阵阵,叫人闻之心悸不已,好在他所在之地乃是在山上,未有在村中,否则,此况不知还会吓到多少的村中百姓,到时,这便又会是他的罪过了……
云层翻滚,闷雷响在耳畔,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全心全意地施着法,黑光亮起,严晓晓身处千人鲜血中,面露痛苦之色,但她周身被黑雾缭绕,他却是未看见。
直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她突然迷糊醒来,细声轻叫了一声,这声音虽是小得很,但于他而言却是心神一震,体内的魔力一滞,按理来说,法术期间她是不会醒的……
但现下她竟是醒过来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此法对她没有作用么?
他心神震动间,法术自是受了阻,黑雾一震,随即四处消散,他慌忙继续实施法术,却不想,那些黑雾竟反过来攻击他,魔气逆转,叫他当即便被狠狠地反噬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气息变得萎靡不振,但他还是挣扎着起身,来到了桶边,看向严晓晓,发现严晓晓才幽幽转醒,原来她方才只是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并未醒来,但眼下她却是即将要醒来了,他沉吟了一下,却是一指点下,让她再次晕了过去。
他抿着嘴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而后抱着她到了山顶的一座小湖里,开始为她清洗身上的鲜血,若是就此带她回去,莫说会吓到她,就是村民那里也不好交代。
他忍着体内经脉中传来的丝丝痛感,再次释放出魔气,察看着她的体内,看看是否有好转,这一查看,他的心便如重物被狠狠击中般,痛得无法呼吸,她……她的寿命愈发地少了……他所施的千人鲜血浇灌的法子,不但没有救她,反而还害了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道一定要他如此的么?为何他所犯下的罪过要算在她的身上?为什么……他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音悲震上天,云层翻涌不已。
他喊完后,双眼赤红着,浑身散发着魔气,怒视着天空,却是未发现,在他的怒吼中,严晓晓微微动了动眼皮,缓缓转醒了过来,她一眼便看见了他身上的异样,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上有着血腥味,且衣服上也满是红色液体……
严晓晓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处小湖中,这是发生了何事?她记得她白日里,莫名其妙便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她便是已然全数不知了,对了,方才她感受到了痛感……
还有……她记得,黑雾缭绕……便如,便如他现下身上的这股黑雾一般……他这是怎么了……严晓晓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却是惊讶地发现她原本稍微隆起的小腹……已然变得平坦了……她,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了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严晓晓的眼中滑出了泪水,她仰脸看向他,问道:“相公……我们的孩子……是不是……相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猛然回神,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了他一跳,她醒了?她竟然醒了……她怎会就此醒了?她发现他的异样了么?她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离开他……
虽是惊讶,但他还是转过了身,看着眼泪裟裟地她,蹲下了身,声音略带痛苦,“晓晓……对不起,此事,都是我不好,是,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严晓晓落着泪,扑到了他的怀中,他的身子却是异常地冰冷,叫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相公,你的身体好冷……还有,你身上出现的那些黑雾,是怎么回事……”
“我……晓晓,你别问了,此事,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们先清洗一下罢。”他抱着她,抿着嘴,沉默了半响才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而后,沉声说道。
严晓晓听到他如此认真的答话,心中也是一颤,随即轻轻点头,答道:“好。”
他用力抱紧她,心中却是悲戚一片,他没有办法了……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还可以救她了……他该怎么办?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她还有不足便死去……他不能,不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怎可让她来代他承担这一切?他一定要救她……
他想着,耳朵却是微微动了动,山中的两只小妖在谈话,窃窃私语着说的话,却是让他心中一动,那两只小妖说……世间有位白老板,专为客人解决困难,那其中一只小妖许是有事相求,但却未有报酬相付,却是不知该怎么办……他心中猛地一动。
白老板……为客人解决困难?那,晓晓的病,想来他也是可以帮忙的了?但他所要的报酬是什么?他竖直了耳朵细听,那小妖说……需得要琉璃珠,或是,珍宝……
琉璃珠他没有,至于珍宝……他抿着嘴摸了摸胸口,那个东西,应该算的罢……
打定了主意,他暗自下了决心,当即便不再迟疑,毕竟她的寿命已余不多,他要尽快赶去白老板那里,请他相助于他,想到日后若是没了她,他的心中便一阵疼痛。
他快速地将她全身的鲜血都清洗干净,而后将她抱着到了湖边的平地上,耳中再次听到了那两只小妖的谈话,从中他听到了,那白老板,身在在北平国南离城往生。
北平国,他不知在何处,但定有人是知晓的,他到时问路便可,但不知,此地到底有多远,能否来得及……毕竟,她的寿命……已无多少了,他的眉头再次紧蹙起。
静坐了一夜,她身上的衣衫也被脱下晾干了,单着薄衣,她抱着肩,还未说冷,他便从携带的衣物内取出了干净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好叫她不着凉,体贴至极。
及至天色大亮,他才带着她一起往山下走,而后租了一辆马车,询问车夫时,他才得知,原来他所处之地,便在北平国,而此地离南离城,也是较近的,他当下便是舒了一口气,而后命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驾着车赶往南离城去,而后带着她进了马车。
她不知他为何要去南离城,但想来也是有原因,是以并未多问,途中,她再一次无缘无故昏睡了过去,他察看时,却是发现她的寿命正在缓慢减少,这是个坏消息。
他忧虑地思索着对策,但想来想去,却也始终无法,最后,他只得继续催促车夫把马车驾快点,除此之外,他却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了,只希望,白老板能救她……
若是这般,他定是会感谢白老板一辈子的,白老板有办法的罢,他定有办法的。
马车一路疾驶,过往的行人被马车过后带起的微风吹起了衣带,有好奇地行人便是微微思笃着,细声说道:“看这方向,定然是去南离城的,应是去找白老板罢。”
他听觉灵敏,闻言却是心中一动,这白老板,如此出名,想来,应是会有办法的……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既是如此,那她的病,白老板定是能治的,他激动着……
但这好心情还未持续许久,他便又听到有人说,白老板不喜那种杀戮之人,他为世间惩邪除恶,乃是位为凡世之人做尽好事的天师,但他虽修的是除妖灭魔的道法灵力,但他所做的,却是为四海八荒的妖魔鬼神满足心愿的营生,是行事无准则之人。
虽是这般,但他却是有着底线,他不喜作恶之妖,或是魔,若是有妖族作恶被他发现,那么那妖族之人,便是定然会被他灭杀的,无从例外,从未有改变过这底线。
他突然变得很忐忑,他害怕见到白老板,白老板会否知道这一切后,就不再帮助他?但听那两只小妖说,若是要前去相求,便必要将此事说出,且不得隐瞒半点……
他的心中忐忑着,不知该如何做,只觉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毕竟他日前可是为了她,灭杀了一整个村子的百姓,杀了近千余的无辜百姓,白老板定会不喜他。
但……他若是要对付他,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毕竟他此生,本以不被天道所容忍的,他做了这么多的罪恶之事,他是该遭天谴的,但他只怕,白老板会因此而迁怒于她,从而拒绝替她治病之事……他的心中起伏不定,想了许久,也未能有个答案。
但他还是未有叫车夫停下车来,毕竟,此去虽是有白老板不相助的可能,但,白老板相助的可能,也是有的,但若是不去,那便是再未有任何的机会了,白老板便是他此际要抓住的救命绳,他不能放弃,他决不能放弃,便是为此粉身碎骨,也无妨!
他坚定着目光,看着马车缓缓驶向南离城,神色中,却是充满了悲壮之色。
明知此去定然不会有好结果,他也还是要前去,因为,他要救她,只要能救她,哪怕他死了,也是未有任何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