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列侬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就返回来,他们居住所在暴露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离开这里。撤退路线也已经规定好,为了以防万一,1942成员将从这里撤离到墨西哥边境,再分批从蒂华纳、圣地亚哥撤离,这样可以达到转移视线效果。
而厉列侬许戈将带着假护照、开着医院员工提供的车直接前往墨西哥机场,从墨西哥机场出境。这应该是墨西哥毒贩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们挖地三尺的人居然敢做出撞枪口的事情。要知道,墨西哥毒贩们撒下的钱足以让他们的眼线遍布墨西哥城。
十分钟后,许戈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她和厉列侬生活了十几天的地方,转过身,背后响起关门声。
周遭环境充斥着荷枪实弹,幽暗处脚步纷乱。许戈跟着厉列侬来到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站着数百人,人和车排列井然有序。厉列侬和排列在最前面的1942成员拥抱,之后拍了拍一位年纪、身高和他相仿的男人肩膀,那是在这次撤退时充当厉列侬替身的1942成员。
那名充当厉列侬替身的成员身边站着的是方为其,即使停车场光线有限,许戈依然可以感觉到方为其凝望她的目光,那目光像彼时在爸爸的葬礼上。
许戈朝着方为其的方向扬起嘴角,那是特属于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的笑容。“有些人的笑容对于某些人而言是驱赶黑暗和独孤最好的灵丹妙药。”方为其曾经这么说过。
1942成员有时候接一个任务就得花好几个年头完成,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时她自然无法和平常一样没皮没脸地和他扯交情,也唯有这样才能对他传达感激之情。
嘴角笑意还没收起,冷冷的目光就迎面而来,她假装没看见厉列侬板着的脸,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一名1942成员把钥匙交到厉列侬手上,另外两名成员打开绘有可爱图案的绿色甲壳虫。许戈手搁在车门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厉列侬也跟着她停顿下来。
目光朝着方为其所在方向,数百人在等着他们领导人离开这儿才会踏上归途,这趟归途布满荆棘,墨西哥的夜长着黑色的翅膀,方为其也在那数百人当中。
脸转向厉列侬,她低声:“给我一点时间。”
“许戈!”厉列侬声音充斥着警告。
“阿特……”她的声音中带着哀求。
“许戈!”厉列侬加重的声音昭示着没有丝毫的余地。
她顿脚,也管不得厉列侬的警告,脚走向方为其,然后听到厉列侬如是警告:“我的车会在三分钟后开走。”
她拔腿朝着方为其的方向,停在他面前拿起他的手。那时在布拉格,许戈把商场送给她的赠品顺手交给方为其,嘴里说着没心没肺的话:“方为其,你一定没收过女孩子送给你的礼物,这个给你!”那时,她从表情乃至语气传达出的意思都很欠揍:看你可怜,我就充当一回大慈善家。
深褐色表带现在变成了浅褐色,那手表他从她二十岁戴到她二十六岁,如果这层意思她还不懂的话,那她就傻得不可救药了。
她脱下他的手表。
“对不起,方为其,我傻乎乎的。”她低声说着,因为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了,在面对别的男人时她反应迟钝。她不敢去看他:“方为其,表太旧了,让别的姑娘给你买新的表。你这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姑娘争着给你买的。”
“而这个……”手里紧紧握着已经褪色的手表:“要丢掉,它不好,它一开始就是很没有诚意的礼物。”说完,紧紧握住手表的手扬了起来。
扬起的手被拽住,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低且涩:“三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了。”果然是一名密码员,听力还真不错。
许戈没有动。
他叹着气:“我保证,我丢得比你远。”
握在手里的表被方为其拿走,手臂从她头顶上越过,伴随着他展开的手掌方向,许戈依稀听到物件掉落的声响,落在远远的地方。
到达机场墨西哥机场已经是十一点左右。
两名操着墨西哥当地口音、挂着导游牌的中年男人一直跟着他们,乍看一群四人就像是在墨西哥刚刚度完蜜月的年轻夫妻在和他们的导游依依话别。许戈在那两名“导游”和厉列侬低声交流中得知道,他们离开那家军用医院半个小时后,大量武装人员包围了医院,墨西哥政府派出警力反击,从医院撤离的数百名1942成员目前为止并没有遭遇到任何狙击。
这个消息让许戈稍微安心下来。
作导游打扮的两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边,许戈站在日式甜品店门口处。和日式甜品店紧挨着的是法式甜品店,厉列侬正在法式甜品店门口排队。
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时间,厉先生在排队给厉太太买甜品。从侧面看,排在第四位置的那个男人一张脸即使被外套帽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不妨碍路过的人多看几眼,身躯颀长,挺得笔直的脊梁支撑着完美颈部线条,宛如人海孤鸿。
每当有人慢下脚步目光望着法式甜品店门口搜索定格时,许戈都恨不得走到那些人面前大声宣布:那是我男人。
终于,许戈等来他掏皮夹的漂亮动作了。他打开皮夹、从皮夹里拿出数张钞票、接过平板电脑、低头看菜单,没有半点敷衍。用两分钟时间来决定、长腿一跨,瞬间来到领餐柜台处,等候期间手搁在柜台上。
心里的一根弦就那样动了,她集中精神,念动被尘封多年的咒语:回过头来,阿特回过头来,快回过头来看我!
涌动的人潮、喧闹的声音、不停在电子屏幕上滚动字幕仿佛都因为那个咒语停顿了下来,茫茫人海中,唯一没有被咒语影响的人就只有他。
他回过头来,在他那一回头间她迅速低下头去,眼泪瞬间坠落。
终究,她还是藏得不够好,有着好人声音的那声“阿曼达”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偶尔来上那么几下,让她心力交瘁。
她一直藏得很好来着,她做到了谁都没有看出来,她十二岁那年冬天所遭遇到的是伊朗的化学用品所导致。为了让她相信,那阵子街头小报没少说那个,据说有十几名孩子像她一样。渐渐地更多时候她相信了那真是因为化学用品。而此时此刻,就是那极少时间,一些东西逮到机会从城墙缝隙钻了进来。
天空黑黑的,所有面孔的色彩不是黑就是白,世界是一场盛大的葬礼现场。
灰色球鞋停在她面前时许戈迅速抬头,她总是能做到在极快的时间里调整好表情,把眼底里的情绪藏得干干净净的。
抬起头,看到他两手都拿着纸盒子时嘴角已经迫不及待地扬起,纸盒是最大号的。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分钟,纸盒被打开放在长椅上,厉列侬询问服务生后把甜品店里受女孩子欢迎排名前二十的甜品都搬到她面前来了。
她咬着嘴唇目光从排列的甜品上一一掠过,要先吃哪个好呢?思考间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别咬。”
抬起头来,撞到他迅速躲避的目光,他目光落在滚动的电子屏上,说了一句:“会把嘴唇咬坏。”
她笑嘻嘻说着:“你担心咬坏了会妨碍你吻我吗?”
厉列侬低声警告:“还有八分钟时间。”
她挑了一块几何图形甜品尝了一口,清清爽爽的柠檬味,球状的是抹茶味,方形是草莓混合着苹果味,尝起来一点都不腻味。想起厉列侬晚餐也没怎么吃,许戈把她刚尝了一口的甜品递到他面前。
“草莓味混合苹果味,还不错。”见他不动,许戈又添了一句,“我猜你应该也饿了。”
他还是不动,男人们一般都不喜欢甜品。
“这个是柠檬味的。”为了让他相信她手上的柠檬味蛋糕很好吃,许戈还特意学着广告中那样舔着唇瓣,舔完唇瓣模仿着广告女孩们的可爱语气:“我保证,一点都不腻味。”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身体虽然不动,可他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在迅速转变:生气、恼怒、无奈。
她可没得罪他,瞪他:“我一片好心,还不快接?我手酸!对了,即使讨厌也得把它吃光,你不是爱我吗?爱我就得听我的!”
他眼睛没离开她的脸,手倒是接走她的蛋糕。这么说来,这是厉太太对厉先生的一场制胜战了?得意劲刚刚泛上心头,手腕处一麻,身体瞬间被拖离长椅。
为了不引人注目,许戈只好任凭着厉列侬拽住她的手腕。她被他连拉带拽带到那两位“导游”面前,刚站停,许戈就听到厉列侬和其中一位低声说话:“航班改成明天,”厉列侬如是告诉那位,“我太太身体不舒服,现在需要房间休息,最好越快越好。”
厉列侬怎么说她身体不舒服了?
片刻后,其中一位迅速离开。
由于厉列侬表情严肃,导致许戈也不敢发问,很快,离开的那位又折了回来,把一个信封交到厉列侬手中。
走在只能容纳两个人的走道上,等到周围没任何一个人时,许戈才小心翼翼问:“阿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从现在情况看,许戈猜也许是她听错了,身体不舒服的人应该是厉列侬。从机场到这里的七八分钟路程他一言不发,表情紧绷。
没得到厉列侬任何回应,倒是他拉着她的手越来越烫了。拐过那个走道,前面排列着几间类似于机场员工宿舍房,厉列侬停在其中一间门前,从信封里拿出房卡。
房间门被打开,关上。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灼灼气息,许戈的背部紧紧贴在门板上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许戈,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她结结巴巴着。
“草莓味、苹果味、柠檬味!”
“阿……”许戈的手被强行拉起。
被他拉起的手被强行往着他的小腹,往下,往下,近在耳畔的声音已经涩成一片:“许戈,你说得对,我是不舒服。”往下触到按住,“现在知道厉先生哪里不舒服了吗,厉太太?”隐隐约约,带着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浴室里,莲蓬上的水还在哗啦啦地向她头上,面对着忽然出现的人许戈讪讪地:“阿特,你……你这么进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被隐在水蒸气中,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目光传达出来的强烈视线。那视线让她慌不择路,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吧?她现在什么也没穿,而他身上衣服还完好无缺。手忙不迭地遮挡,可遮挡住了这里又失去了那里,她一咬牙往前贴住,这样来就可以躲避他的视线了。
“是你自己选择投怀送抱的。”他等待的仿佛就是此时此刻,声音喑哑,“别问我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进来了。脑子里想的是我们明天六点半就得离开这里,现在是十二点十分,我们五点四十分就得到机场去。时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我要把那仅仅一点时间用在想象你洗澡时诱人模样吗?好不容易等你洗完澡了,也许你会和我说去把你那身臭汗洗掉不然你休想碰我。那样一来时间就更少了,而我一刻也等不了。”
他把她从浴缸捞上来,她是知道的,迷迷糊糊中身体离开了水面,软软地陷进他怀里,能动的好像就只剩下脚趾头。脚趾头在说着:还不给我穿上衣服!她还是不习惯以那般模样把自己整个呈现在他面前。
他抱着她离开浴室,身体被平放在沙发上,套头薄毛衣从她头上往下,那毛衣很大,都到膝盖了,穿完毛衣,她从平躺在沙发上变成半靠在沙发上。
给她擦头发的男人笨手笨脚的,有几次把她的头皮弄得生疼,庆幸的是吹头发时他没把她头发卷进吹风筒里。长发就这点不好,不好打理,她回去一定要把头发剪短一些。
心里一动,触了触自己头发,一些东西时远时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唠叨着:“怎么就留起长发来呢?”念想间,长长的发丝滑落下来覆盖住她的半边脸。
他再次抱起她,思想又开始飘远。
一触到床,睡意更浓,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扯着他的手,让他躺在她身边,找到最舒服的位置脸颊贴上他胸腔,蹭着,蹭着……直到他发出如是警告: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三次也不是不可以,主要得看当事人的状态。再乱动的话,你就别想睡觉了。
这话让许戈一动也不敢动了,两次已经让她够呛,要知道,她现在膝盖还麻成一片,料理台虽然滑可台面硬,而另外一次是在浴缸完成的。
身体是不动了可思想还是在游离着,像那圣诞夜前守在树下的孩子一样,就等着午夜一过就打开圣诞树下的红袜子,看看红袜子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阿特。”
“嗯。”
“我为什么留长头发?”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呢,久得她都偷偷打起盹来。一小段混沌过后,想起又问了一次,这次他没让她等太久。
“你也知道我很忙,有一天回来发现你有点不一样,只是我没留意。”他顿了顿,“再过一段时间回来时,我发现你变长的头发,那时我才知道你给我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你留起了长发,等我发现时,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
差不多和那消失不见的项链一样的道理,用1942智囊团的话来说:“许戈,如果你想好好保住你位置的话就安静点,帕特有时候忙得连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话货真价实,那么忙的一个人,自然没时间去注意她逐渐变长的头发,即使有一天发现了,他也无暇去追究她头发变长背后的意义。也许头发之所以变长,原因其实很简单:某天经过广告牌前,广告牌上留着长发的女明星很有魅力,让她心里羡慕。
解决了一个问题,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她那位叫伊莎贝尔的小情敌。小伊莎贝尔现在应该变成大伊莎贝尔了。
“你的小伊莎贝尔呢?”语气幽怨,那位爱尔兰小姑娘没少让她郁闷。
浅浅的笑声响起,她的第二个问题似乎让他十分愉悦:“她去了澳洲学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小姑娘会舍得吗?那个小姑娘和她小时候一样固执。
1942领导人声音有小小的扬扬得意:“她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烦,烦得我不得不花点心思去打发她。”看看,得意忘形了吧?
好在厉先生马上意识过来,煞有介事地解释:“她那种烦和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的烦到处透露着可爱,而她的烦毫无可爱可言。”这话他说得很溜,甜言蜜语现在对于厉先生来说驾轻就熟,而且很会把握火候。
看看,他马上转移了话题:“知道我是怎么打发她的吗?”
这个许戈还是有点好奇的。
“我告诉她我喜欢独立而且有学问的姑娘,我给她推荐了一所澳洲学校。知道为什么是澳洲吗?阳光、安逸的生活、大量的垃圾食品让澳洲成为当今世界前三甲的胖子国度。从澳洲政府出台严禁歧视胖子的法律来看就知道这个国家的肥胖问题有多严重了。我们的小伊莎贝尔可是贪嘴的姑娘,当她到达一定体重后,她最关心的就是卡路里的问题了。”
1942领导人耍起阴谋来一套一套和,从他刚刚提到很久没有见到伊莎贝尔就可以猜出,小伊莎贝尔现在应该变成大胖妞了,要是五金店老板的小女儿变胖的话,她也不敢去见她的阿特。
“等解决了身材问题后,她那时也该到了明白什么是可以去争取、什么是不可以去争取的年纪了。”第二个问题可以暂时放下了。
思想又开始飘忽开,飘飘忽忽中听到他无奈语气:“许戈,很快就要天亮了。”
天亮后他们还得赶飞机,她得好好休息,睡意随着她的这个意念转浓,在快要失去意识间好像有人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
抓住最后一缕思绪,她开口:“阿特,你手腕上的伤口是为了谁?”
到底是谁让不可一世的蓝色路西法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原因又是为了什么?许戈的心开始瑟瑟发抖,要是从他口中听到陌生女人名字怎么办?要是……
“别骗我,求你了。”她翕动着嘴唇。
比起从他口中听到别的女人的名字,她更加害怕的是他骗她,她失去的六年时间唯有寄托在他身上了,要是他骗她的话那个世界会坍塌。未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用怀疑的心情和他走完一生会很累,许戈总觉得现在她的心经不起一丝一毫的疲惫。
“真糟糕,被你发现了。”他语气无奈,“还能有谁?这个世界除了你,还能有谁让厉列侬干出这样的蠢事!”
心灵的国度因为他一句话刹那间万紫千红。
可是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啊!“阿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爱你!”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她怎么舍得?
宛如窥探到她的内心世界,他淡淡地说着:“我保证,这件事情不关厉太太的事,无理取闹的是厉先生。”
“我想知道。”她好奇心泛起。
他语气尴尬:“对于男人们来说,那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的确是,可是她好奇得很,手继续扯着他的手。
男人很狡猾:“现在厉先生以陪审团的身份向法官先生提出诉求,因为涉及男人们的脸面和形象问题,恳请法官大人网开一面。”意思就是说,他不打算说出原因了?
“厉先生曾经为厉太太干过傻事,你只要牢牢记住就可以了,就像厉太太曾经为厉先生干过傻事一样,有些傻事更适合放在心里。”
是啊,有一些傻事更加适合放在心里,手从他腰侧穿过牢牢环住,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第七根肋骨的牙印是谁的?”问出这个问题时许戈眼皮已经沉重如山。他的怀抱太舒服,就像是那艳阳天下散发着秋日香气的干草堆,在这样的天气中她总是特别容易犯懒。在秋日淡淡的香气中她开始打起盹来,可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让她乍然惊醒。
她眼皮抖了抖,从鼻腔里哼出:“嗯?”
“许戈。”
“嗯。”
“以上的问题都是由厉先生回答,有点没趣,这个问题就由厉太太来猜。”厉列侬的声音远远飘来。
“我不猜。”她困得厉害。
“那我不说。”他强调。
他要是不说的话她也没办法,可是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她老是把它搁在心上。其实……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猜。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一向擅长干出那样的事情,用厉先生的话来说,她有时候总是神神叨叨的。
“是我咬的,对吧?”她无奈地说出。
沉默。许久,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淡淡地说着:“嗯,是你咬的。”
咧嘴,她就知道!
“睡吧。”
在他怀里点头,这次她真的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