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金沅接到1942智囊团的一通电话,他按照电话指示,一一整理线索。
一个半小时后,经过层层筛选整理出来的线索使得金沅脊梁一阵发冷,额头瞬间遍布冷汗。他再整理一遍,其结果依然是高达百分之九十准确性。
打开窗户大口呼气,参与这次整理线索的1942成员之一问:“金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
“交给我来处理。还没对策前,你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房间里只剩下金沅,耗费近两个小时整理出来的大部分线索并没让金沅感到多吃惊。1942出访团和AI两路人马相隔三个小时一前一后出现在布拉格机场,在捷克财经部部长就职典礼上,AI和他的一名助手将以服务人员的身份出现。
AI为什么会出现在就职典礼上,其背后的目的可想而知。让人困惑的是,这位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在布拉格,而是多此一举地去了洛杉矶。沿着这个线索,一名在洛杉矶和AI有过接触过的神秘人物浮出了水面。
在1942所掌握的情报中,在AI没到达洛杉矶之前,这名神秘人物曾经通过电子邮件和AI数次接触过。表面看这位神秘人物更趋向于一名赏金猎人,天性多疑的AI对其并不信任。在AI的一再坚持下,他们约定在洛杉矶会面。会面期间,这位神秘人物不仅把厉列侬近期的行程表交给了AI,还为他拿到了两张参加捷克财政部长就职典礼的入场券。
十分钟后,这位神秘人物拿着AI给他的酬劳离开。关于这名神秘人物,1942唯一拿到的资料是他的邮箱地址。1942并没有从这位神秘人物的邮箱中侦查到任何信息,邮箱主人精通各种反追踪术,隐私保护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有游客无意间在深夜用手机拍下了公园一角两个男人的会面情景,金沅及参与这次线索调查的1942成员都会认定这位神秘人物仅仅是一名赏金猎人。为了能和1942领导人培养出最好的默契,金沅和厉列侬一起进入西点军校、一起从西点军校毕业。第一眼,金沅就把公园一角那个模糊的男人影像认了出来。结合酒店出口的摄像得出结论:那名在洛杉矶和AI有过接触的神秘人物赫然就是厉列侬本人。
这一结论让金沅目瞪口呆。想必,前墨西哥黑帮头号人物最小的儿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和他交易的正是1942领导人。
从一系列线索上看,厉列侬暗中策划了AI来到布拉格、出现在捷财政部长就职典礼上的戏码,这个戏码很有可能导致在捷财政部部长就职典礼期间1942领导人被行刺的后果。
目瞪口呆之余,金沅大汗淋漓。
一夜未眠,次日,金沅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
接到金沅电话时,方为其正在伦敦。挂断电话,方为其直接赶往希思罗机场。
在从伦敦到布拉格的途中,方为其把金沅在电话里给他提到的几个关键点一一联系起来,脑海中经过几轮整理驳斥、肯定驳斥,一些想法在脑海中逐渐形成、清晰,最后呼之欲出。
扶着额头,方为其被那个念头笑到了。他发笑、摇头,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
刚抵达布拉格,方为其就接到了厉列侬的电话,在电话厉列侬就和他说了一句话:“我让人到机场去接你。”
挂断电话,片刻,方为其苦笑:“这个疯子!”
一个半钟头后,在捷政府为厉列侬安排下榻的酒店房间里,方为其见到了厉列侬。
厉列侬给他开的门。房间门一打开,方为其便闻到了淡淡的尼古丁味,给他开门的人脸上有旅途所留下的疲惫神色,眼眸中却有着与之相反的风采:坚毅、信念、执着、希冀,那双眼眸熠熠发亮。
蓝色路西法。
在那样一双眼眸的注视下,方为其有很强烈的预感,今天他恐怕会在这个房间、这个男人面前铩羽而归。
厉列侬开门见山:“方为其,我想把许戈带回来。”
方为其和厉列侬肩并肩站在落地玻璃前。
“泰勒告诉我,先天性人格分裂会在心理暗示下以揉眼睛、拼命尖叫、陷入昏睡之类的习性来完成人格转换。”他顿了顿,“许戈属于后天性人格分裂,这一类人格分裂通常需要借助某种特大刺激,被压制的另一方人格才会觉醒,比如在墨西哥那次。”
如果在机场时无意识的那句喃喃自语还带有些许质疑成分,那么此时此刻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猜想了,厉列侬这个疯子!
“我把在墨西哥机场、医院等所有许戈出现过的地方采集到的视频交给了泰勒。”说话的人语气激动,似乎怕他听得不够清楚,频频解释,“泰勒是许戈的心理医生,那些视频再加上一些特征,结合近阶段对许戈的观察,泰勒给出的结论是:长廊、环境、事件以及特定人物。是许戈完成人格转换的关键元素。”
方为其依稀记得,在翠绿得可以滴出水来的长廊里,那抹行走在的瘦小身影看起来好像要被风走似的。他跟在她背后,心疼得要命,心疼得让他忘记了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只记得她的名字。
“许戈——”她回过头来,一脸煞白。
画面往前,她瘫倒在他怀里。画面再往回倒,倒到那个布拉格的雨夜,倒霉透了的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也是在那个长长的走廊里走失的。
眼眶发热、发酸,方为其张开嘴:“所以,在‘带许戈回来’这个任务中,我扮演的是那名关键人物。”
厉列侬承认方为其刚刚那个说法的方式是回以一句:“我一到布拉格就给你打电话。”
“所以你一手导演自己被行刺事件,来达到‘带许戈回来’这个任务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然后,厉先生遇刺事件就会自然而然地传到厉太太耳朵里。”方为其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于是,在住着厉先生的医院长廊里,经过我的引导,从而完成那个‘带许戈回来’的任务?”
厉列侬没有说话。
“疯子!”方为其骂了一句,不得提醒1942领导人,在其肩膀上扛着一个叫作1942的无政府组织,这个组织基数庞大,几十万人把他们的希望和信任都给了一名叫厉列侬的人。
他耸肩,嘲讽:“厉先生,要是万一出现什么差错,那把水果刀直接从你心脏部位插过呢?”
那个男人浅浅笑着,苦涩、酸楚、无奈、甜腻:“你也知道,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有多机灵,只有我真正遇到危险她才会知道,然后不远万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来到我的身边。”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终于懂得了她,该庆幸吗?该让她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甜蜜滋味吗?是的,应该!可是……
方为其问:“厉列侬,你说完了吗?”
那个男人淡淡地应答。
“你说完了,现在应该由我来说了。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舍不得让许戈去见各种各样的医生,你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的目光透过落地玻璃望向远方,“但你不知道的是,许戈的后天性人格分裂最关键的一部分来源于童年时代没有得到及时心理治疗形成的巨大阴影。”
方为其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几分钟后,一名年轻女性的面孔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好通过电脑屏幕和他打招呼。
和方为其打招呼的年轻女人叫琼,她的身份是一名心理医生。琼不久前曾经以“劳拉”的化名身份见过许戈。
“劳拉”是琼对许戈的试探性初始观察。
布朗外交官家的小女儿劳拉串联着许戈十二岁那年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劳拉——那个人——以巴隔离墙——被拉响的防空系统,最后是“汤姆叔叔”。
在这个试探性的初始环节里,许戈坚称自己是连翘,从而起到逃开那段童年阴影的作用。
那个下午,琼对许戈进行了催眠,催眠结果并不乐观。至于有多不乐观,方为其相信琼会一一告诉厉列侬。
厉列侬其实也是个倒霉蛋。
方为其站在落地窗前,厉列侬在和琼视频。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视频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偌大的酒店房间宛如山雨骤来,背后传来砰的一声,方为其知道,他的笔记本电脑应该已经被摔得稀巴烂。
厉列侬重新回到窗前,谁也没有说话,和房间里的阴云密布相比,布拉格万里晴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像那快要走不动的老钟摆。
“我不接受那位自称为所谓心理医生的说法。”厉列侬冷冷地说着。
在方为其心里,他也很难接受许戈从双重人格分裂变成了多重人格分裂这样的说法。
“相信你在和琼对话之前已经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她刚捧走心理医学界的最高荣誉。我想在你心里也意识到了近阶段许戈的不对劲。”
那先笑的总是眼睛的傻姑娘杜撰了第三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的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叫许戈就行了。只要不叫许戈了,她就不会遇到那位汤姆叔叔。
可那个傻丫头不知道,那第三个世界很危险,危险到他都为她捏一把汗。那活在第三世界里的灵魂太稚嫩、太脆弱、太善良,随时随地会被骄傲、嫉妒、愤怒、不安等因素影响、取代。
到最后……她会被名曰恐惧的人格主导,恐惧是源头。
到最后,那个先笑的总是眼睛的傻姑娘会一直活在恐惧当中。
“蒙着面纱的******女孩已经唤醒了许戈的恐惧。”方为其闭上眼睛,心头千般沉重,“十二岁的许戈能熬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么小的一点点,要独自一个人对抗无数个黑色的夜晚、无数次汤姆叔叔伸到她梦里的那双手。”
他侧过脸:“你舍得吗?舍得让她一直活在惶惶不安中吗?”
厉列侬脸如死灰。
“现在我们要做到的是,让一切保持原状,让一切顺其自然,我相信她最终会找到正确的克服恐惧的方法。以上,是我以许戈哥哥的名义在请求厉先生。”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第一眼看到的人其实是他,他真正的名字叫许醇。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整天嘴里挂着“我出生时就见到你”这样的话,听着听着就听到心里去了。
繁星闪烁的夜,他推开她房间的门。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姑娘揉着眼睛,睁大眼睛:“您一定是圣殿士。”
那一瞬间,他成妖成魔。
苏梅还很年轻的时候在布拉格偷偷买了一间房子,房子处于郊外,两个房间、一个厨房还有一个花园,门前有座小桥,从小桥下流过的水一直延伸到伏尔塔瓦河。
苏梅心里想,等有一天她遇到心爱的男人时,就和他住到那个房子里。但遗憾的是她太忙了,忙得都没时间去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心爱的男人苏梅没有遇到,倒是让她遇到了一生的挚友,他叫许绍民。
后来,聪明漂亮的“阿梅姑娘”变成了两个奶娃口中的“梅姨”。那两个奶娃是苏梅的心肝宝贝,年纪大一点的是男孩,年纪小一点的是女孩,男孩名叫厉列侬,女孩名叫许戈。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她的两个小奶娃一眨眼工夫长大,他是1942历史上最年轻的领导人,她是被很多前辈一致看好的情报员。
在两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苏梅见证了许戈爱情的萌发,从最初的懵懂到最后的深沉。
对于许戈,苏梅能做到的大约也就抱抱她,给她鼓劲,告诉她:“别担心,阿特迟早就爱上你的。”
“梅姨,你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又从厉列侬那里碰了钉子的傻姑娘垂头丧气。
苏梅瞅着垂头丧气的傻姑娘:“等阿特爱上你的时候,到时候……想想看,当他顶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女性卫生用品的收银台前,小戈,小戈?”苏梅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着她眨眼。
“梅姨,这个主意太棒了!”傻姑娘瞬间手舞足蹈,“到时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地饶了他,我会刁难他,我会骂他笨死了,敲着他的头发火:你买的不是我常用的品牌!让他再跑一趟,如果他不愿意还嫌丢脸的话,我就威胁他,我以后不爱他了。”
“对极了!”苏梅连忙随声附和。
苏梅也和那个傻姑娘一样,在等待着一件事情:等到着阿特爱上许戈。
苏梅总是在想,也许在通往爱情的路上有着一个十字路口,在那个十字路口,他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当阿特爱上许戈时,许戈却走失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爱的两个孩子还在一起,只是用一种比较另类的方式在一起。
每年夏末到初秋这个时节,苏梅都会来到位于布拉格的房子,这个时节花园里的花开得最欢。九月初周末的晚上,和友人聚会后,苏梅回家推开门,突然意识到情况异常。她第一时间从包里找到枪,握着枪,手触到了照明开关。
黑暗中,响起她熟悉的声音:“梅姨,别开灯。”
枪被放回原地,她放慢脚步循着那个声音发出的地点找去。和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房间时一模一样,他坐在沙发边角。
很多人对那个孩子说“我相信你”,很多人对那个孩子说“我将永远忠于您”,很多人对那个孩子说“你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很多的人对那个孩子说“您一直是我的榜样”……但没有人会对那个孩子说:“你寂寞吗?”“你快乐吗?”“你累了吗?”
苏梅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没对那个孩子说过那些话。这都要怪那个孩子,他总是以一副超级英雄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一副我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的样子。
这位超级英雄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是在他二十岁那年。那个晚上也是在这个房子、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弱,他问她:“梅姨,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收到妈妈的信了?”
厉列侬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离开前,她给他留下二十封信。厉列侬二十岁那年收到了妈妈给他的第二十封信。
“嗯,不会了。因为阿特长大了,妈妈相信她的孩子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她这样告诉那个孩子。黑暗中,那个孩子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世界上有一类人,这一类人只把他们的脆弱交给黑暗,当太阳升起时,象征着荣耀的铠甲便会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苏梅停在那个孩子面前,以最为温柔的力道轻触他头顶,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现在那个孩子脆弱而无助,他只能以现在这种形式来寻求支援。
手一下一下梳理着他的头发,和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一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彷徨又脆弱:“我偶尔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这种说法大致是说,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当时我觉得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笑极了。
“有一天,当她以那样一种形式回到我身边时,梅姨,我心里担心极了,担心得随时随地都得叫着她的名字以确定她在我身边,担心得时时刻刻都得用眼睛去看住她,总觉得要是不那样的话,也许她就跑了。
“夜里,明明她在我怀里,可我的脑子却像被装上了发条,十分钟醒来一次,检查她还在不在我怀里;每天早上醒来时总是忍不住会怀疑被抱在我怀里的人的可信度。许戈!嗯。许戈!嗯。许戈!干吗!瞧瞧,梅姨,你看她都被我叫烦了!”
苏梅的眼眶润润的。傻瓜!那个傻姑娘才不会烦呢,她巴不得你每时每刻都这样叫她,她只是偶尔想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一下。
“梅姨。”
“嗯。”
“梅姨,你说得对,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确实很可爱。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软软的,很可爱,生气时瞪我也可爱,笑起来眼睛往下弯也可爱,零食一口给小狗吃一口塞进自己嘴里时也可爱,把头发剪得比男孩子头发还短也可爱,眼泪汪汪的也可爱,以那样的方式躲起来也可爱。然后,又以那样的方式回到我身边时更是可爱得要死……可爱得我一门心思就想陪她玩,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做,就只想看着她、只想陪着她、只想逗她笑。”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我知道她为什么又走了。梅姨,我知道她在心里生我的气,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我却欺骗了她。我明明知道她的项链是怎么不见了,可我骗她说我不知道;那第七根肋骨处的牙印明明不是她留下的,却骗她是她留下的。
“所以,她生我的气了,她不想见到我了。
“可是,梅姨,我不是故意欺骗她的,我是因为害怕。梅姨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以前留给她的印象太糟糕了,我想等我在她眼中变得再好一些,再好一些我就把一切告诉她。”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你说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冤不冤?那么千辛万苦回来一次,她的阿特却欺骗了她。”
有凉凉的液体滴落在苏梅的脚趾头上,一滴、两滴……
“怎么可能会觉得不冤呢,我都替她冤。你看,在她叫许戈时,他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没耐下心来陪她逛完一次街、没在她生病时守候在她身边,甚至连给她买一套衣服都没有,更没夸过她一次漂亮。梅姨,我心疼她,心疼她心疼得要命!”
又有凉凉的液体掉落在她脚趾头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最心疼的是,我连一句我爱你都没说出口——梅姨,她都爱我那么多年了!”
是啊,许戈爱了厉列侬很多年了,从那个人到阿特再到蓝色路西法。
沉默。
“梅姨。”
“嗯。”
“梅姨,你说我去把许戈带回来好不好?就把她带回来一次!总得把她带回来一次!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干,我只陪她玩,把那些她觉得冤的事情一一补回来。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都由着她,由着她来选择,她想住在哪个世界都没有关系。不管她选择住在那个世界、被冠以何种姓名、何种性格,我都会陪着她。”
沉默。
“可以吗,梅姨?”
“谁说不可以呢?不仅你替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觉得冤,梅姨也替她觉得冤!”
沉默。
“可是,梅姨,把她带回来的手段有点不入流。”
把她带回来的手段有点不入流啊?那个孩子应该是怕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到时又生气了吧?苏梅扬起嘴角:“别担心。到时她要是生气了,梅姨就告诉她,是梅姨想出的馊主意,不是阿特想出来的馊主意;是梅姨想让她回来一次,不是阿特想让她回来一次;是梅姨想她,不是阿特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