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她与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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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婚姻(1)

冬去春来,夏落秋至,片子杀青后,第二年便这样匆匆来到,又匆匆迈向年尾。

晚秋的寒意里,樊歆在G市同团队商量下一场国内演唱会事宜。

去年拍了戏后,她便马不停蹄奔向下一轮忙碌,拍戏、出专辑、全球巡回演唱会……国内外地点不定,忙得团团转。

对慕春寅还是那爱理不理的老样子,虽然他隔一阵子就去探她,但她仍不待见他,永远都是变态前变态后的嫌弃,但他不以为杵,睡地板睡得不亦乐乎。

嘀嗒一声短信响,正在同伙伴沟通舞台效果的樊歆瞟瞟手机,是慕春寅的简讯,说今天刚好出差路过G市,到时候找她吃饭。

樊歆暗道了一声烦,回了一条,“没空。”

那边毫不气馁,“那你几点有空?”

“几点都没有!”

那边继续坚持,“那我带吃的去找你?”

“不需要。”

那边垂死挣扎,“你住哪个酒店?”

“走远点,别烦我!”

“哦。”

那边再没有回话,樊歆满意放下了手机,继续商量演唱会的事。

夜里十一点,樊歆结束工作回到酒店。

连着忙活了半个月,精神状态不好,回到房间她没开灯,锁好门后嫌外套有工作室的烟熏味,又嫌内衣绷得难受,便一并脱了,搭了条薄毯仰在沙发上休息。

屋外夜色沉沉,无星也无月,她久久看着,无处不在的疲惫围绕了过来,她有种巨大的茫然感。

可她没有选择,五年前与温浅分手时,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太过依赖一个人,不死也半残,每个人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如果她是条船,从她选择远航开始,就只能一直航行下去,因为她后无退路,前无港湾。

深邃的夜里,她长叹一口气,起身去沐浴,可未等她走出两步,脚忽然踩到一个软绵而温热的东西!

她以为是贼,一惊后本能抬脚猛踹,就见一声闷痛传来,随即她开了灯,就见慕春寅躺在地上,被她一脚踹到了脸,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樊歆怒道:“你神经啊!大半夜躺在屋里不吭声!”

慕春寅摸着被她踹痛的脸,委屈地道:“我等你回来等睡着了,不敢睡你的床,只能睡地上啊……”

他说着,一道红呼呼的鼻血突然流了出来,樊歆以为他是被自己踢到了,正准备去查看,却见慕春寅直直盯着自己的胸……她低头一瞅,原来方才她一踹之下,上身披的毯子掉到了地上,整个春光乍泄。她气得扭身钻到窗帘后,嚷道:“大力!小远!把这变态给我扔出去!”

“是!”整齐利落的一声回应,四个彪悍大汉推门而出,齐齐将慕春寅扔了出去,被扔的一瞬慕春寅还在垂死挣扎:“慕心……别,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但樊歆关了门,一个字都没听见。

酒店长廊上,尊贵的头条帝大人被人麻袋般扔到地上后,惆怅地从兜里掏出了个小礼袋,“我真是来送东西的……”

他的鼻血还在滴,他回过神来抹了一把,五官在灯光的映衬下仍然英俊挺拔,只是口气有些懊恼,“丢脸……是这么多年没女人,欲求不满才流鼻血吗?”

远远看着他的几个保镖:“!!!”

翌日早樊歆起床去工作,就见慕春寅还在门口呆着,他卷了床被子来,就睡在门外。

走廊上没有人,樊歆再按捺不住,“你怎么还在这?你堂堂一个总裁每天没事干吗?我很忙,真的,我求你回去行不行?”

慕春寅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状态有些恹恹的,樊歆赶着去工作,没有管他,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今晚回来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我马上就把绿本子领了!我不分你的一半身家了,求你让我清静清静。”

这一天的工作中,樊歆左思右想不对劲,她从未把自己的行程告诉慕春寅,更没透露过自己下榻的酒店与房间号,可为什么他总是知道,一找一个准?而且更离谱的是,他还有她的房卡,即便权势再大,也不是每个酒店都敢让他这样放肆吧。

她将各种蛛丝马迹想了一下午,渐渐有了些头绪。

傍晚与团队一起吃饭时,她看到小金像往常一样又躲到角落,边玩手机便吃饭,她不动声色走上去,探头一看,小金被她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去收手机。

樊歆看着她笑,“小金啊?一天到晚给谁发短信呢?交男朋友啦?来,给姐姐看看,帮你把关。”

“我哪有……”小金支支吾吾,但见樊歆眼神从未有过的锐利,她心一虚,将手机递了上去。

樊歆翻了翻,手机空空的,短信删的一干二净,明显有猫腻。

她不动神色,问:“小金,你是跟10086谈恋爱吗?这个月你给它打了七十多个电话。”

小金低头盯着脚尖不敢看她,“我……我那是查话费呢!”

樊歆拍拍手掌,不可思议地感叹:“小金,你是联通卡。”

小金:“……”

樊歆手往桌上一拍,面上不见厉色,但这些年的打拼早让她在无形中宣泄出气场,不怒自威,“小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妹妹看,你跟我好好坦白,我不计较。说,你为什么呆在我身边,是因为他要你监视我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小金脸一霎全白,慌张下不打自招:“我没有收他好处……我承认,我是慕总的人,但他是派我来照顾你的呀,绝对没有监视的意思。”

换樊歆怔住。

小金生怕她不相信,脸都涨红了,拉住樊歆的手道:“姐,我没骗你,四年前你招助理时,慕总就想法把我塞了过去,原因是我是学护理的,那些年你在国外打拼,太辛苦,也常受伤,我是护士,心细、懂医,还会做一手好饭菜,有我在身边照顾你再合适不过。”顿了顿,她补充道:“其实保镖队里也有两个人是慕总的……就是功夫最好、枪法最准、速度最快、头脑最好的那两个……”

樊歆:“……”

看小金的表情不像撒谎,樊歆换了个角度问:“你为什么帮他,你不要他的任何好处却对他言听计从……这有点……”

小金急忙摇头,“我是跟慕总做了个交易,他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五年,就帮我追……追我喜欢的人。”

“谁啊?”

小金脸通红,揉着衣角,声音低如蚊蚁,“赫祈……”

樊歆:“……”

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无怨无悔为另一个人服务五年。樊歆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爱得疯狂,爱的盲从,一时竟有些百味陈杂。末了她掐一下小金大腿,一句话带过了此事,“死妮子!喜欢他就告诉我啊,我不会帮你追啊!”

小金不敢置信地瞧着她,“姐,你不生气啊?”

樊歆无奈的笑,戳戳她脑门,“我生不来气,你这爱太伟大了。”

小金默了默,长睫轻眨着,鼓起勇气说:“我的爱再伟大也不及慕总。”

她突然而来的话让樊歆微怔,小金索性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姐,我知道你怨慕总,他曾经跟温雅一起算计你,让你蒙受不白之冤,逼你跟温先生分手……这事的确混账透了。”

“我一个小助理没权利说什么,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好。慕总是有错,但归根结底是他不想你嫁给别人,不想失去你。你可以怨他怪他,却不能因错就抹杀他的真心。”

“你知道吗?那年你跟温先生分了后,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你不晓得他多着急,他想上去劝你,可你恨他,死活不开门,他只能托我每天去给你送吃的……还有,出国前媒体攻击我们,出国初期还有人追到国外泼污水,但这种情况第二年第三年再也没有看,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一方面你的确是用成绩震慑了他们,另一方面是有人扭转了舆论,给你澄清洗白……这个人仔细想想就该知道,只会是慕总。”

“在国外这几年,你天南海北忙个不停,担心你的安全,他总会偷偷设人保护,你参加比赛、开演唱会、拍电影……你干什么他的人都护在身边,你还记得那次墨西哥之行吗,我们被抢了东西,其实那不是一次单纯街头抢劫,而是当地黑社会盯上了我们,他们很有势力,最后我们能毫发无损,是因为慕总去了墨西哥,和当地老大谈判!你知道哪些人有多可怕?都是配枪的!但慕总还是去了……所以,这些年看似世界明媚和平,其实是有人将风雨挡在了外头。”

“大前年慕总出了件事,胃大出血,人险些没了……因为工作太忙,饮食不规律,更作死的是,他几乎把所有休息时间压缩,就为了能挤出空闲到欧洲,你的演唱会他去过,独奏会他去过,电影首映他去过,你参加大大小小的节目,他都在……你恨他不待见他,他就很少出现在你面前,只在角落远远看着,然后把要送的东西托我给你……那些年,你受伤生病,都是他送来最好的药,你爱吃的国内特产、喜欢的衣服都是他送……偶尔他来不了,就叫赫祈来,大包小包满满都是他备的。”

“高强度的工作下,他本来就有病的胃越来越差,前年加班时突然胃出血,送去医院的路上大口吐血……他怕自己会有意外,撑着不肯进手术室,非要给你打电话……但你把他设成了黑名单,他打不进去,只能打我的,你当时在台上唱歌,我就把手机从后台偷偷伸过去,让他听到你的歌声……当时他在手术室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满足的笑了,可周围很多人哭了……”

“你们婚后他几乎没脾气了,我不了解从前的他,但现在这个在你面前的人,根本不像报道上那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头条帝,而是一个处处讨好,处处迁就,无论老婆冷脸还是热脸,骂他还是打他,赶他还是晾他,都无底线接受的男人……”

说完这一长长大段,小金叹了一口气,说:“歆姐,我听过一句话——“为情所困,因爱而伤”,我觉得这是慕总的最好写照。是,他确实错了很多,可人生这么长,谁没有错过?再说,这些年你也应该看清了,即便你最爱的人不是他,但他最爱的人却一定是你。”

这个斜阳欲坠的傍晚,对小金的话樊歆若有所思,没有回答。樊歆坐在窗台,看落日的辉光倾泻广袤的城市,在万家灯火上渲染出油画般的暖色。

夜里,她一如既往与团队一起投入工作,只是脑中不时回想着小金那八个字。

为情所困,因爱而伤。

收工已是半夜一点半,回酒店的归途中,保姆车将霓虹的斑斓依次掠过,樊歆漫不经心看着夜景,心想,慕春寅应该不在酒店了吧,毕竟今早她气势汹汹疾言厉色。

不料到了酒店樊歆推门便怔住,慕春寅竟还没走,他进了她的房间,缩在床脚地板上,正抱着她的衣服睡得深沉。约莫是地板上太冷,哪怕铺了薄毯,他仍是蜷缩成一团,原本长手长脚的高挑个,如今像只畏寒的大猫。

她脱下鞋走过去,看着他静躺在那,忽然便百感交集。堂堂盛唐总裁,要风得风的万人迷头条帝,蜷在她床底地板上睡了一年多。

偶尔连她自己都会迷茫,她究竟有什么好,即便要他卑微如斯,他也甘之如饴。

房里灯光昏黄如油画,末了她一声叹气,“疯子!”足尖轻碰他,常日里硬邦邦的语气终是软和了些,“慕春寅,去沙发睡吧。”

地上的人没动静,她又碰了一下,还是没动静,她蹲下身拿手推了他一下,这一推吓了她一跳,他身上滚烫!再凑过去细看,就见他脸颊发红,呼吸灼热,嘴唇干裂,明显是高烧!也不知道到底烧了多久!

她急忙拍他的脸,他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抱着她的衣服无力拒绝:“我不去沙发……我要睡床下地板……要睡你旁边……”

他有些意识不清,多半烧糊涂了,樊歆再顾不得那么多,冲房外喊人:“大力,小远!”

G市人民医院。

病房满是消毒水跟药水混合的味道,慕春寅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沉睡,吊瓶药水滴滴答答顺着管子往下流。

床畔樊歆看着新测的体温计松了口气,这家伙送到医院时烧到三十九度五,医生猜是昨晚在酒店走廊睡了一晚着了凉,今天又在地板上睡,加上这些年太过操劳,底子日渐空虚,一受凉就扛不住了。

医生护士都已轻手轻脚离开,房间静悄悄的。樊歆坐在床旁边,离开五年后她首次认真端详慕春寅,时光并未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浓眉如裁,鼻翼高挺,浓睫安静的覆盖下来,像蛾子的翼翅,只是清瘦了不少,下巴上起了青青的胡渣,眼圈有淡淡淤青,显然是长时间操劳过度。

她将被角掖好,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那块压扁的月饼。

方才几人给慕春寅换病号服时,发现他兜里有块月饼,大概放了几天,被压得不成样子。

也是那一刻樊歆才知道,慕春寅是专程来G市给她送月饼的,明天是中秋节。但她没听他解释,径直喊人将他丢了出去。

听他的下属说,这月饼是他做的,他一贯是个烹饪白痴,也不知烘烤了多少遍,才得了这一个勉强过得去的,拿糖纸层层包裹,宝贝似的装进了兜里。

正对着月饼发呆,床上躺着的人有了动静,他双眸紧闭,明明是虚弱的状态,却在被子里轻笑了出来,唇角弯起的弧度漾着满足,像做了什么甜梦。

樊歆凑过去,听到他梦呓般嘀咕:“追来了追来了……慕心你快跳!没事,我会接住你的……”

樊歆一怔,忽然便心潮翻涌,陈年旧事隔着发黄的时光浮出脑海。

那年两人都只有七岁,在H市的老外婆家过暑假,隔壁院子的石榴结了果,挂在树上红灯笼似的可爱,她想摸一摸,但邻居那小气的爷爷不让他们碰。小小的他便趁人不备,带着她翻上了高墙,当她终于心满意足摸到小果子时,老爷爷出来了,怕被人误会是偷东西,两人立刻就跑。他跳下了墙,她却不敢,他站在墙下,张开稚嫩的怀抱对她说:“你跳,我接你……”

她噗通跳了下来,他真接到了,但悲剧的是,他的小身板受不住她猛跳下来的冲击力,摔倒滚进了墙角的蔷薇花丛……蔷薇茎上满是刺,眼看她就要跌进去,他本能地将他往怀里一扯,于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刺,透过薄T恤,一股脑扎到了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