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解释啊?”雾茫茫立即来了兴趣。
柳女士立时无言。
睡都睡过了还怎么解释?
这话不过是父母安慰子女的语言而已。
“现在说这些还早,你们这才几天?过阵子自然就淡了。”柳女士可是很清楚雾茫茫过去的恋爱史的,没有一桩能超过三个月。
雾茫茫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儿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最多三个月就能说拜拜。
然而柳女士把什么情况都问完了,就是忘记问相亲那人叫什么了。
最简单的事实反而容易被忽略。
雾茫茫也没打算提醒柳女士,免得将来柳女士知道她把路随给弄丢了,非得犯心脏病不可。
星期一雾茫茫照常上班打卡,下午准点打卡下班,中午吃饭的时候就预约了美甲,本来上周末就该去的,哪知道被路随截胡,白白浪费了一个周末。
指甲做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就响了,雾茫茫也没当回事儿,不方便翻包包,也不愿意让别人翻包包拿电话,就想着完事儿了再回。
等雾茫茫手、脚的指甲外加手足护理全套做下来之后已经快到九点,她这才美滋滋地将手机拿出来,让美甲师给她找了个好角度,把一双手拍得跟手模似的。
美甲师立即恭维道:“雾小姐的手真漂亮,今天的款式也衬你,能不能把照片送给我们做宣传照,在微信里发一发?”
雾茫茫欣然同意。
转头就发到了自己的微博里,引来一片赞叹。
路青青也@了雾茫茫,表示要做这个款式。
一时雾茫茫被恭维得云里雾里,至于回电话的事情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家等泡面的这几分钟,雾茫茫才想起未接来电的事,打开一看果然是路随。
雾茫茫想了想,这都快十点了,也不好打搅路随休息,再说两个人都不是煲电话粥的那种人,见面都没什么话可说,打电话纯粹是浪费时间。
雾茫茫说服自己之后,立即开了电脑,周末没能下副本,装备榜上下滑了十几位,雾茫茫果断用人民币包了一个团下副本。
一个团一共二十五人,除了雾茫茫自己,她就得付给另外二十四人每人几千游戏币,买这些人陪着她打副本。
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每个Boss出的装备是随机掉落,所以雾茫茫还掏钱在网上买了指定石,指定掉落她这个职业能用的装备。
这一个团包下来,小一万人民币就不见了。
不过这钱花得值得,雾茫茫在团里那俨然就是大爷的待遇,所有治疗的复活技能都留给她一个人,全程还有人陪聊,另外团长还要负责赞扬她声音甜美,一听就是大美女。
总之,雾茫茫的身心都舒爽了,而且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叫骄阳的团长明显就想泡她这个白富美。
还私密她说,下次可以带她下副本,就不用花钱包团了。
雾茫茫也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立即表示,那就太感谢了。
这个副本一个礼拜才开一次,雾茫茫和骄阳约好了下周下副本的时间,这才下线睡觉。
第二天上班坐地铁,雾茫茫翻出手机刷微博的时候才看到后来路随打过来的另外五个未接来电。
雾茫茫回忆了一下,估计那会儿她正开着音响打游戏。
推boss的时候都嗨翻天了,哪里听得见手机铃音。
雾茫茫下了地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路随回拨过去,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挂掉。
这是生气了?
雾茫茫自认为是个很宽宏大度的人,她不介意地又重新拨过去,这次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哎哟,还来劲儿了呵?”雾茫茫挑衅地看着手机。
爱理不理吧!
雾茫茫收好手机,打卡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照旧又扮演了食堂里最亮丽的风景线。
天蓝色连衣超短裙搭配白底棕色毛尖的皮草小背心,黑色蔓藤纹性感长腿袜。
雾茫茫一路端着餐盘走过来,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粘在她身上了。
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通吃,反正都是看美女。
不满她的那个聂晶晶撇撇嘴,在雾茫茫路过她时,故意对着旁边的女同事道:“一看就是个三儿,走肖馆长的路子进来的,每回肖馆长的课题都带着她,不过才是个本科生。”
刘璐顿觉尴尬,因为雾茫茫正好看了过来。
雾茫茫正要刺聂晶晶女士几句,哪知手里电话却正好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乖儿子”。
雾茫茫干脆直接坐到了聂晶晶旁边,这才将接起来。
“老公——”
虽然是对着电话那头的路随叫的,但是雾茫茫却是侧头看着聂晶晶在微笑,声音嗲得堪比志玲姐姐。
“老公,你怎么才来电话啊?人家都想你了。”如果此刻雾茫茫用的是座机的话,估计还要带上手指缠绕电话线的“娇羞”动作。
而电话那头,路随旁边的彭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是不是从路随的手机里听到有人喊他“老公”。
但路随很快就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彭泽只能压抑好奇心地落后几步。
“刚才在开会,不好接电话。”路随解释道。
雾茫茫哦了一声,原来不是生气啊。
“下班我来接你。”
这话是陈述句,雾茫茫已经放了路随一回鸽子,没胆子再拒绝。
“好啊,你骑摩托车来接我好不好?”雾茫茫觉得路随骑摩托车比较酷炫,又冷又酷,更有震撼力。
下班时分,雾茫茫故意走到聂晶晶旁边:“下班啊?一起走啊。”
“最近还在相亲吗?”雾茫茫专逮聂晶晶的痛脚踩。
本城剩女和剩男的比例几乎达到七比一,相亲业十分发达。
其实雾茫茫前两天都还奔波在相亲的路上,但耐不住她运气好刚刚脱离单身,转过头就忍不住开始刺激聂晶晶了。
聂晶晶撇开头不理雾茫茫。
而雾茫茫并不在意,反而夸张地对着馆外的路随挥臂示意:“欧巴,欧巴。”
虽然路随离得远并不能听见,但是并不妨碍雾茫茫演给聂晶晶看。
“屋里欧巴很帅吧?”雾茫茫满眼红心地问聂晶晶。
其实有时候虐单身狗真的还蛮爽的,所以必须要花式秀恩爱。
聂晶晶嘁了一声,嘀咕道:“棒子剧看多了。”
“他和肖馆长长得好像不一样呢,对吧?”雾茫茫笑盈盈地看着聂晶晶。
欣赏了片刻聂晶晶绷不住的表情,雾茫茫很快慰地踩着高跟鞋跑出去见路随。
真是没想到,小叔竟然真听话地骑了摩托车来。
路先生怀抱头盔站在摩托车旁边的样子,也实在养眼,如果他肯屈尊去当车模,雾茫茫心想这一款肯定能卖疯。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雾茫茫跳到路随面前,叫了一声:“欧巴。”
然后将路随隔离在身后,拿着手机对着那辆摩托车猛拍了十几张。
屋里欧巴的机车是不是好拉风?!
这回雾茫茫把路随的车发到网上也没征询路随的意见了,如果不同意就赶紧拉倒吧。
谁也不能阻拦雾茫茫晒美照的行为。
等发完微博,雾茫茫这才小心翼翼地觑了路随一眼,见他没有反怒或者反对的表情,这才放松地收起手机。
“欧巴,你今天很帅哦。”雾茫茫双手握拳放到下巴下面卖萌。
路随叽里咕噜了一句,雾茫茫听不懂,但是知道是思密达的语言。
“你说什么?”雾茫茫问。
“你今天也很美。”路随用汉语重复了一遍。
下面的台词雾茫茫接不下去了,路随跟她飚韩语,可是她就只会一句啊,“萨拉诶哟”,但是这句话不能对路随说。
“我们还是用中文对白吧。”雾茫茫总结道。
雾茫茫接过路随手中的头盔时,低头看了看,完全忘记今天穿的是超短裙了。
实在不适合坐摩托车。
可她那不是为了气聂晶晶吗?
“怎么办?”雾茫茫求助地看向路随。
路随脱下外套,替雾茫茫系在腰上。
完美解决。
路随将头盔递给雾茫茫:“不许在车上自拍,也不许在车上唱歌。”
雾茫茫心想,你当我傻吗,那天是晚上,现在大白天的她才不要当疯子。
坐好之后,雾茫茫将手轻轻贴在路随的腰上,又将脸贴在他背上,心里感叹,有男朋友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她都空窗快半年了。
最重要的是,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晚上吃什么了。
路随的脑子里就藏着一幅本城最全的美食地图。
雾茫茫往前坐了一点儿,整个儿地圈住路随的腰,冷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她忍不住将手伸到了路随的衣服下面取暖。
既然手都已经伸进去了,雾茫茫也就不再矫情是摸还是不摸的问题了。
那几块腹肌的手感她已经肖想很久了。
其实不光是路随的,对于宁泽涛啊、张震之流的露过漂亮腹肌的男人,她都肖想过其手感。
唯一的区别就是,路随的被她给摸着了。
那是一种硬硬的劲道,雾茫茫用手指轻轻摁了摁,居然戳不下去,她加重了一点儿力道,就引来路随肌肉的反弹。
腰腹力量看来很给力啊。
雾茫茫正在体验手感,却被路随捉住了手:“等下再给你摸。”
雾茫茫又不是无知少女,顿时被路随的暗示给弄得满脸通红。
虽然身体接触这档子事里面,通常女人都觉得是自己吃亏了,而男人占了便宜。
但是换到路随这里,雾茫茫总有一种是自己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吃饭的地方是家夫妻档小店,出名的是他家的夫妻肺片,这是一道川菜,但即便是在四川也很难吃到正宗的了。
而这家的这道菜,麻辣鲜香,食材上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老板娘的味道调得好。
雾茫茫则爱死了这家的红油水饺。
“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小店啊?”雾茫茫问路随。
“怎么说?”这才是路随第一次带雾茫茫出来吃饭。
“上次宁峥带我去吃了一家包子店,很好吃的,他说是你推荐的。”雾茫茫说这话明显就是缺心眼儿。
“是吗?”路随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不予置评。
雾茫茫觉得路随就是冷场王,让人没法往下接话,索性闭嘴专注地吃水饺。
“我喜欢这种小店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祖传的手艺或者配方。”路随半晌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敢情这吃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啊?
不过想一想,雾茫茫也觉得应该照顾这种店的生意,可千万别失传了。
“嗯,我今后也争取给我孙子传一个菜谱下去。”雾茫茫信口开河地道。
“很好,我拭目以待。”路随给雾茫茫点了个赞。
雾茫茫深深为自己的嘴快而懊恼,她这可不是恨嫁,只是随便接个话好让聊天继续。
不过现在雾茫茫决定只吃饭不说话。
路随的话也不多,两个人这样沉默相处,倒跟很多十年夫妻一般似的,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一顿饭下来,雾茫茫负责吃,路随就负责看。
雾茫茫被辣得脸红彤彤的,不停地用手扇舌头,麻的。
结账时,老板娘说点评网上买单可以打九折。
虽然平时雾茫茫很喜欢搞这种网上支付,但是今天肯定是不考虑的。
所以只是静默地瞪着路随付钱。
“你有点评网的APP吗?”路随转头问雾茫茫。
“有。”雾茫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路随的意思。
路随嗯了一声,“那你付款吧。”
中国男女谈恋爱的时候不是都是男方付钱吗?!
只有结婚之后才是老婆付款的好吗?
再说了你一个资本家,好意思吃个一百零几块钱的饭也贪图打九折的便宜?
虽然钱不多,但是雾茫茫觉得这种画风不太对。
走出门时,路随看着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雾茫茫,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希望我们相处得随意一点儿。”
雾茫茫看了一眼路随,您老人家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人到了可以互通钱财的时候,关系的确就算随意了。
走到路边,路随的司机立即迎上来将车钥匙递给路随,转身上了一个小皮卡,车斗里载着路随的摩托车。
雾茫茫心想这样麻烦,看来路随是真的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机车。
那么当时路随对自己的心态,就很值得推敲了。
雾茫茫本该窃喜,但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沉重。
雾茫茫没敢去深思这背后的原因。
车停到雾茫茫豪宅楼下的时候,路随熄火转头看向一路都很沉默的雾茫茫。
雾茫茫解开安全带飞快地道:“那我上去了。”
路随不开口,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雾茫茫。
雾茫茫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到膝盖上,就像幼稚园里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一般乖巧。
奈何路随耐性十足,雾茫茫不得不侧头去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路随给人的感觉实难亲近。
这种难以亲近又和沈庭的那种高冷不同。
沈庭虽然冷,但你会知道他冷的背后藏着很大的热情,只要你能破冰,那底下就是一团火,可以燃烧整个沙漠。
但是路随则让人有一种什么都难以让他感兴趣的印象,简直疏淡沉静到了骨子里,让人会不由自主地收敛本性,不显得那么浮躁和幼稚。
“茫茫,你考虑一下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路随道。
雾茫茫愕然。
资本家的效率就是高啊。
第一次相亲就把关系确定下来了,这才第二次约会呢,就要求同居了。
雾茫茫可没有这种效率。
“并不用同房,不过既然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那么越早磨合生活习惯对我们彼此越好。”路随道。
要是磨合不好,就早死早超生是吧?雾茫茫心想。
“你考虑一下。”路随替雾茫茫打开车门,和她一起走进电梯送到家门口。
雾茫茫当着路随的面关上门,丝毫没有邀请自己男友进去喝杯水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意愿。
刷牙时,雾茫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把牙刷当成了路随,狠狠咬了一口。
老男人的婚恋观果然现实。
爱不爱什么的都是玩意儿,真正重要的是两个人相处合拍不合拍。
而且都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立即就要求磨合,效率才是一切。
这个其实不用磨合,雾茫茫立即就能回答路随:他们完全不合拍。
接下来的时间,路随消失了三天,据说是公海上有一场豪赌,专门给他们这些钱多得没地儿花的人找刺激的。
雾茫茫拒绝了路随同行的邀请,她可是要上班的人。
而且最近受她小舅舅的逼迫,雾茫茫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考研了,在他们这个行当混,学历低实在很受歧视。
专业课雾茫茫托馆长的福可以走后门,所以只用对付英语和政治即可,雾茫茫准备换个城市读书。
柳乐维很奇怪,一直不肯妥协去继续念书的雾茫茫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你这是怎么了?”柳乐维问雾茫茫。
“我觉得是时候当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上进青年了。”雾茫茫道。
柳乐维自然不相信雾茫茫的鬼话:“男方嫌弃你了?”
应该没有吧?就看这回去赌船上,会不会被别的小妖精勾走了。
“早跟你说了,女孩子多读点儿书好。”柳乐维似乎颇为幸灾乐祸。
现代社会,学历不算个啥,但没有学历却万万不行。
“什么时候叫他到家里吃顿饭啊?”柳乐维又道。
“他只吃有文化传承的饭菜,你有祖传配方吗,柳女士?”雾茫茫问。
“臭讲究。”柳女士从鼻子里喷出气来。
柳乐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底下一样没精神。要不然我找人给你重新一个吧?”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但绝对不是现在,那不是把路随往死里得罪吗?
“你先物色着吧,等这边玩儿完再说。”雾茫茫道。
“你找个机会跟他回去见见长辈吧。”柳乐维给雾茫茫出主意。
“呃?”雾茫茫没回过神来。
柳乐维觉得雾茫茫真不开窍:“你要是能讨得他们家长辈欢心,你今后日子就好过,如果他家长辈不喜欢你,你们自然就淡了。”
最近沈敬眉出国看她女儿去了,柳乐维也没地儿仔细打听那姓路的一家,雾茫茫又是一问三不知,柳乐维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
雾茫茫看柳女士皱眉,自己先怒火攻心:“都怪你,人都不打听清楚,就敢把我往火坑里推,现在又来为难我。”
柳乐维也怒了:“你自己怂还怪我,相亲那天你哑巴啊,你自己不懂拒绝啊?竟然就跟着人家往别墅去过夜。”
雾茫茫被噎得半死:“我要是敢拒绝,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啊?!”
雾茫茫心里骂了句脏话,她如果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看她敢不敢踹了路随。
其实雾茫茫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如果她不是抱着想尝尝河豚到底会不会毒死自己的心态,她也不至于就那么乖乖从了路随。
柳乐维觉得雾茫茫简直不可理喻,正要骂人,却听雾茫茫的手机响了。
雾茫茫指了指手机,对柳女士做了个口型:“就是他。”
手机一直在响:“你是我的老呀老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黑黑的老脸儿砸碎我的心窝,点燃我心底的火 火火火火……”
柳乐维百般无奈,雾茫茫这都录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喂。”雾茫茫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你在哪儿?”路随问。
“我在家啊。”
“下来。”
雾茫茫抬头看了看家里的钟,这都晚上十点了,没想到路随居然会去她公寓楼下:“我在半山呢。”
路随那头默了默才嗯了一声。
雾茫茫收线之后回过头去就看到柳女士放大的脸,差点儿没被吓死。
“柳女士,你干吗?偷听我讲电话,这个家里还有没有隐私,有没有人权?”雾茫茫佯怒。
柳乐维心底直摇头,她好歹也是和雾松自由恋爱过来的,中间出过几次轨,最近几年破镜重圆,又在重温第二春,丰富的经验告诉她有爱的男女可不是这样打电话的。
“不要被男人的皮相给蒙蔽了。”柳乐维道。
知女莫若母,如果姓路的长得像头肥猪,你看雾茫茫肯不肯将就?
雾茫茫觉得脸有些发烫,好吧,她的确是被路随的皮相给蛊惑了,本来是冲着可以睡他一睡的目的去的,结果被她突然而来的矜持和矫情给毁了。
然而雾茫茫刚敷完面膜,戴上眼罩,准备睡个大懒觉的,就又接到了路随的电话。
雾茫茫有点儿不想接,但电话断了之后接着又响了起来,雾茫茫只能认命,拿起手机就听路随道:“我在你家外面。”
其实雾茫茫心底早预料到了。
但大冷的冬天的夜晚,一想着要重新换衣服出去见面,雾茫茫刚才才不愿意接电话的。
雾茫茫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熊猫绒绒睡衣,舍不得脱掉,才刚刚穿暖呢,虽然不太正式,可是全身半点不露,见自己的男友似乎也说得过去。
雾茫茫拿着手机,趿拉着熊猫头的拖鞋走出门。
穿着一身藏蓝色大衣的路随正靠在马路对面的车门上,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衣,衬衣领口也是敞着的,这得有多热啊?
见雾茫茫出来,路随朝着她走了过来,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黑白二色的熊猫睡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白色的小丑帽,冒顶下垂,尖上一个黑色绒球刚好垂在肩头,熊猫的两只黑眼睛又正好落在两边胸上,喜感十足。
路随的唇角微微扯出一丝弧度。
“上车吧,外面冷。”路随替雾茫茫打开车门。
雾茫茫这回没有矫情,在呵气如吐云的寒夜,冷是女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雾茫茫到了车里总算觉得自己又柔软了起来。
路随看着雾茫茫粉粉嫩嫩的脸蛋,想起刚出生的大熊猫的肉粉色,开口道:“想见你。”
这么直接?雾茫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路随的热情。
她明显察觉路随的眼神在自己的嘴唇上逗留颇久,她还以为这人要违规,结果居然绅士地什么也没做。
“上次让你考虑的事考虑得怎样了?”路随又问。
雾茫茫诧异地看向路随,她以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明白,当时的沉默就是拒绝了,不说明只是不想他因被拒绝而尴尬罢了。
但既然路随既然再次开口,足以说明他的认真。
雾茫茫想了想之后,再以淑女般的极慢的语速道:“妈妈说,好女孩儿婚前不能跟男人同居。”
路随忍不住轻笑,这话如果别的母亲说出来还罢,但是未婚先孕,数次出轨的柳乐维女士似乎不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那我去跟柳女士说?”路随没有接受雾茫茫的忽悠。
雾茫茫怒,显然路随很清楚柳女士的为人,她若知道,只怕恨不能她和路随立即生米煮成熟饭,挟太子以上位就更好了。
想当初,柳女士可不就很积极地替她谋求与沈庭的相亲嘛。
至于这次柳女士误将姓路的当成了姓陆的,表现出的理解和慈爱,不过是因为本城姓陆的分量不够她卖女求荣而已。
假使换作路家,柳女士和雾老板梦寐以求的顶层阶级的大门就将向她敞开,雾茫茫很肯定自己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的。
“那就让柳女士搬去跟你同居好了。”雾茫茫呛声道。
“好吧,随你。”路随败下阵去。
雾茫茫乘胜追击:“太晚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路随没说话,只是向雾茫茫的方向侧了侧脸。
刚刚赢了一筹的雾茫茫,不得不照顾一下路随这个输家的情绪,探身在他脸上轻啄一口,然后迅速地缩了回去。
“太敷衍了。”路随似乎有些不满,喑哑的声音让车厢里的空气骤然升温。
他声音本就醇厚里带着磁哑,对着你说话时就像拿羽毛在你耳朵上挠痒痒一般。
看着今晚明显有些求安慰求安抚的路随,雾茫茫忍不住问:“你这次是不是输了很多钱?”
路随看着雾茫茫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幸运女神的。”
雾茫茫不语,看着路随探身从车后座拿过一个礼物盒来。
“送你的。”
雾茫茫当着路随的面打开包装,里面是一张黄金做的麻将牌——九万。
雾茫茫把玩着那枚九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寻求已久的答案。
H市有位太太,眼睛细得就跟一条缝一样,长得也很奇怪,但最后居然打败了无数美人,成功嫁入豪门。
据说是因为那位太太的面相十分旺夫,所以力克众女而上位。
于路随他们这些人来说,比普通人更迷信甚多。
漂亮女人多得是,但旺自己的可不那么容易找。
雾茫茫就走了片刻神,等下一秒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发动了,路随淡淡地抛来一句:“系好安全带。”
“欸,这是要去哪里啊?”雾茫茫赶紧系上安全带,她一时半会儿还不准备死。
“吃不吃宵夜?”路随问。
“我从来不吃宵夜的。”雾茫茫说得斩钉截铁。
美好的身材来自于自律。
路随将车驶入湖区的路宅,雾茫茫穿着拖鞋拘谨地站着,脚趾头全部都蜷缩在了一起。
她是不是太好骗了?
穿着黑色燕尾服,打着黑色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约五十来岁的管家已经迎了出来。
雾茫茫拉了拉自己熊猫睡衣的下摆,实在撑不起淑女的风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雾茫茫趿拉着拖鞋,努力摆出高冷女神范儿。
人家有的女明星还穿着“病人服”大摇大摆逛街呢,她今天这睡衣也不算丢脸。
当然管家也是绝对高素质的,看见雾茫茫时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闪一下,仿佛雾茫茫穿的不是睡衣,而是晚礼服一般。
路随将雾茫茫领到卧室门口,替她打开门:“你看看吧,如果不喜欢这种风格,明天老彼得会给你约设计师的。”
雾茫茫打量一圈以后,就断定这一定是路宅女主人的闺房。
里面的衣橱和鞋柜,真是豪华巨大得惊人。
“不用的,我又不在这里住。”雾茫茫拒绝了路随的好意。
“哪怕只是住一天,总是要让你喜欢。”路随道,“你休息一下,等会儿我给你送牛奶过来。”
在确定路随走了之后,雾茫茫立即扑过去将所有的衣橱和鞋柜打开,华丽丽地闪瞎了眼睛。
都是当季的新款,最要紧的是雾茫茫一眼就认出全是她喜欢的牌子。
拿出来看了看码数,也是她的号。
最离谱的是,睡衣橱里居然挂着一套跟她身上一模一样的熊猫睡衣。
刹那间,雾茫茫就意识到,路随是不接受被人拒绝的。
路随敲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而雾茫茫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他进来就问:“Wi-Fi密码多少啊?”
路随将牛奶杯递给雾茫茫,报了一串数字。
“早点儿睡吧。”路随道。
“不是说只是吃宵夜吗?”雾茫茫噘嘴道。
“你不吃宵夜,所以只能改吃早餐了。”路随笑道。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雾茫茫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嘴的白胡子出来,然后可怜地嘟囔道,“我要回家。”
“你说什么?”雾茫茫的声音很低,路随似乎没有听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的?”雾茫茫抬起头问。
洗浴室里从洗发水、沐浴露到牙膏、牙刷都是雾茫茫用惯的牌子。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和彩妆也全是雾茫茫正在用的品牌系列。
“网络时代的大数据,你买过什么都有记录,可以提炼出很多信息。”路随道。
雾茫茫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也太可怕了!
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但试问你知道以后,又会不会从此就不再网络支付?恐怕你早已经习惯了。
“你怎么拿到数据的?”雾茫茫刚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路氏财阀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
雾茫茫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压在五指山下面,怎么翻都翻不出去,脑门儿直冒汗,正毛躁得想撞墙的时候,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一连三声,停止之后,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敲门声再次响起。
雾茫茫一脚踢开把她捂得热死的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而此刻门已经从外轻轻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见雾茫茫醒着,微笑着道了一句:“小姐,早安。”
“早。”雾茫茫有些不适应地回道。
安妮将窗帘掀开,满室金辉扑入,这么大的太阳,也难怪雾茫茫觉得热了。
“先生请小姐洗漱完之后下楼用早餐。”安妮道。
雾茫茫点点头。
阿依达随后进来帮雾茫茫梳头,让“独立自主”惯了的雾茫茫还真有些不习惯。
梳好头,安妮已经替雾茫茫配了三套衣服供她挑选。
得,这连形象顾问费都省了。
雾茫茫下楼时,路随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老年男人的通病,雾老板早晨也是这么干的。
“早。”雾茫茫问好入座,面前很快送上一份中式早餐,黄金糕、虾饺、烧麦、白灼青菜、豆浆……
品种琳琅满目,分量都很少,就跟吃一百五十八的小吃套餐一般舒服。
“今天周末,你想做什么?”路随问雾茫茫。
雾茫茫道:“除了钓鱼,什么都可以。”
“想考直升机执照吗?”路随又问。
想!
但是雾茫茫不想回答路随的这个问题,他太会抓人的弱点了。
“你做这么多安排是不是笃定我会搬进来?”雾茫茫看着路随道,吃完饭有了热量她也总算有了勇气。
路随放下咖啡杯看着雾茫茫。
“我并没有笃定什么。只是为了避免上个周末那样的不方便,我才让人安排的。如此,你也再不用剪坏我的衣服。”路随道。
这么简单?!
雾茫茫觉得她如果只十八岁,大约会信路随的话。
这人摆明了是鲸吞蚕食,迂回蜿蜒只是战术,不达目的肯定不会罢休的。
“我不习惯跟人同居。”雾茫茫有些委屈,就像被逼到墙角的小兽。
“我明白了。”路随道,端起咖啡杯结束这个话题。
结束用餐,路随再次询问雾茫茫关于今日的计划和安排。
“或者平时你周末是怎么过的?”路随道。
似乎颇有尊重雾茫茫的生活习惯的意思。
雾茫茫回忆了一下:“平时周末的这个时候大概在相亲,如果没有相亲,那就是在相亲的路上。”
路随这话算是白问了。
正巧沈庭打入电话,邀约路随去海钓,路随看了一眼雾茫茫,雾茫茫直接比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路随只好拒绝。
“去山里住两天吧,看看雪景。”路随提议道。
雾茫茫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又要去关禁闭了。
幸好柳女士的电话及时打了进来:“你在哪里?”
雾茫茫这才想起她是从家里被“劫持”的:“我出门了。”
“这么早?”柳乐维惊讶,周末雾茫茫可是惯常要睡懒觉的。
“嗯。”雾茫茫嘟嘴看着罪魁祸首。
“今晚王媛的小提琴演奏会你还记得吧?”柳乐维道。
雾茫茫一拍脑门儿,这才记起还有这桩事儿。
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
想那会儿雾茫茫本是为了能带个男朋友去听演奏会,以方便让路琳知难而退,这才热衷去相亲的。
哪知道相亲时却遇上路随,害她把这茬儿都忘记了。
如今若将路随带到路琳面前,似乎就不太适合。
雾茫茫不确定,路随现阶段是否愿意带她出现在路琳面前。
此外,雾茫茫是一万二千个不愿意让柳女士知道路随就是那位“陆先生”,以避免将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马上回来。”雾茫茫回答柳女士。
然后转头对路随道:“家里有些事儿,我得回去了。”
路随起身拿去拿车钥匙,雾茫茫在他背后道:“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
“你是我司机的女朋友吗?”路随道。
雾茫茫无言,莫名地感受到路随的一丝怒气。
一路两个人都无话,雾茫茫已经掰着手指头数分手的日子了。
晚上,雾茫茫陪着柳女士提前到达演奏大厅,刚坐下不久,就有工作人员来请她去后台。
路琳在王媛的休息室里看见雾茫茫,起身招呼她:“茫茫,我给你介绍一下王媛。”
雾茫茫没想到路琳会这般安排,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路家姐弟似乎都深谙造成既成事实的道理。
果不其然,雾茫茫在王媛的脸上看到一种“原来如此”的神情。
她其实很想高声说,我不是蕾丝的。
不过雾茫茫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王媛的助理进来,将手机递给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路先生的电话。”
路先生三个字并没有在雾茫茫的脑子里引起多大反应,姓路的或者姓陆的可不要太多。
她静坐在一边欣赏站在窗边的王媛的气质,不得不感叹,艺术家的气质的确是常人难及的。
而且王媛的身材十分高挑,得有一米七以上,穿着酒红色的长裙。
这种颜色,气质不好穿在身上,那就是姨妈巾的颜色,气质好那就是八二年拉菲的颜色。
王媛当然是后者。
王媛很快就接完电话,眼眶红红的,路琳走过去拥抱她。
王媛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来了。”
“以前我的每一场演出,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是会出现,我还以为我们……可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提出分手,再也不看我,再也不会关心我。”
路琳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王媛的背。
雾茫茫则是觉得尴尬,万万没想到会听到王媛的私事儿,于是站起身准备开门出去,她虽然八卦,但其实并不愿意亲耳听到别人不愿意公之于众的隐私。
“路琳姐,为什么会这样?你知不知道路随为什么跟我分手?当初我以为他是有了别的女人,结果这几年他一直单身,所以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王媛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雾茫茫被王媛嘴里的“路随”两个字给留住。
“快别哭了,妆花了待会儿怎么上场?再说路随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路琳道,“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有了新女友。”
王媛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是啊,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然我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
路琳无奈,只能问:“当初他是怎么说的?”
“他只说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就再没有说别的。”王媛觉得这显然只是路随委婉的借口。
然而在此时此刻雾茫茫的心里却觉得,路随说的就是实话,对他来说,适不适合生活在一起估计才是重点。
而女人所谓的爱不爱什么的,从来不是重点。
房间不算太大,所以尽管雾茫茫已经放缓了脚步,但还是走到了门口,只能开门出去,也没法子再听到下面的事情。
没隔多久,路琳便出来了,她的座位就在雾茫茫身边,柳女士自然要上前攀谈一番。
灯光打暗,王媛出场时,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完全看不出半个小时之前她还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此刻俨然已经是琴声里的女王。
演奏会很成功,的确不负她的名声,但这世上小提琴拉得好的人太多,为何独独她功成名就,其后的推力实在不容小觑。
雾茫茫没想到的是,路随那样的人居然在曾经王媛的每一场演出都到过场。
王媛的演出可是遍布世界各地。
果然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激情燃烧的岁月。
而如今的路随在雾茫茫看来,那就是炭灰的余烬。
而她自己,雾茫茫觉得就像那只埋在灰烬下的烤红薯。
又甜、又软,满足了路随这个老年人的牙口。
演奏会后,柳女士拉着路琳闲聊,雾茫茫静静地在一边当个花瓶。
也不知柳女士是哪句话打动了路琳,居然主动提出为柳乐维引荐王媛。
柳乐维受宠若惊,碰了碰雾茫茫,雾茫茫才从走神里惊醒,跟着她们去后台。
此时,王媛已经收拾好了乐器,见她们进来,很热情地寒暄了几句。
最后王媛拉着路琳的手道:“谢谢你,路琳姐。”
路琳拍了拍王媛的手:“他应该给你一个更负责的说法。”
雾茫茫一听这个“他”就知道是谁。
现任男友即将私会前女友,雾茫茫忍不住走出去打了个电话:“你在哪里?要不要去吃宵夜?”
“嗯,你在哪儿,我去接你。”路随的声音在彼端传来。
雾茫茫十分失望,还以为他和王媛约在今晚,想让路随来一个二选一呢。
世界太无聊,总要找些茬儿才好玩。
“突然又不想吃了,拜拜。”雾茫茫果断掐断电话。
雾茫茫觉得如果此刻她是路随的话,估计得骂自己一句“蛇精病”,但是who care呢?
不过下一秒雾茫茫在演奏大厅的后门看到路随的座驾驶入时,就觉得自己是瞎了狗眼了,居然会相信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