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美丽的小山村,全村二三百口人,几处房屋零星地散落在山坳里,绵延的青山四周环绕,村外一条小溪水,自山上悠悠而来,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
夏日的清晨,天还只是蒙蒙亮,村里的公鸡便“喔喔”地叫起来,不一会便听到村里传来狗吠声,和着公鸡的打鸣,此起彼伏。
村口,一处破旧的土房,围着一排竹篱笆。院墙内是一处小院,虽然有些破败,却收拾得整洁干净。院中门,摆放了一张小石桌,两旁放着两个树桩作凳子。
院东头,一棵高大的老槐树,长着浓密的枝叶,几乎将整个小院落都遮蔽了,也让小院显出一丝幽深来。
此时,一声“吱呀”,土房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朴素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材苗条,素颜清雅,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素发轻挽,布衣素裙,衣衫虽然陈旧,不过,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衫也十分干净。
只见她先拉起了鸡笼,把鸡赶出来,随后走到位于偏屋的厨房,开了门,就着冷水洗脸。洗脸漱口后,她挽起袖子量了把米,从水缸舀水洗净,又将米下到大锅,开始烧火,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没过多久,天彻底地亮了起来,不时有人经过门口,发出沉重的脚步声,那是村里的男人们扛着农具下田劳作的声响。妇人烧好饭,照例来到院中,打开竹篱笆门,向着村口那条延伸至村外的小路张望。
“阿庆嫂,你又在看你家男人回来没有啊?”此时,旁边的院门也打开了,走出一个老妇人来,对着女子说道“不用再看了,你家男人是回不来了!”
阿庆嫂只是回头,看了看老妇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落寞的关了篱笆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那中年妇人,见她回去了“唉,”地一声,叹了口气“作孽啊……”,也关了院门,回屋了。
此时,“老婆子,你管她作甚”,屋里一个老年的男声响起。
“俺是看她可怜啊,结婚没几个月,家里男人就出山,进城里打工,这一去就是三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好端端的姑娘家,就这样守了活寡,唉……”
妇人的声音很大,传到女子的耳朵里,她也只是笑笑,显然听多了这样的话,已经有些麻烦,也无所谓了。
女子在院子里忙碌着,抓了把米糠,喂了鸡后,便开始打扫庭院,虽然那庭院看起来已经非常干净了。
时近中午,女子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只听见一声轻年的男声响起“请问,阿庆嫂是住这吗?”
女子赶忙转身,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包袱,一副风尘朴朴的样子,显然是走了极远的路,他站在院门外,向着里面张望。
女子走过去,开了篱笆门,有些羞涩地道:“是,俺是,请问您是?”
年轻男子见来人,便露出一丝亲和的笑容来,“你好,阿庆嫂,我是阿庆在城里打工认识的朋友,我叫阿连。”
“啊,您好,您快请进来。”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急忙打开篱笆墙门,让客人进来。
迎客人在院子里坐下,自己连忙进屋里拿了茶壶和茶碗出来,倒了茶水,跟着也坐了下了。“您请喝茶,山里人也没什么好茶,这是自家产的今年的新茶,您尝尝。”
阿连见她坐好,喝了一口女子递过来的茶,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阿庆嫂,我是阿庆托我过来带个口信的。”
“什么口信?他怎么没随你回来?”女子有些着急地问。
“你先慢慢听我说,”阿连见她着急,又喝了口水,说道:“阿庆和我都是县城何府里的长工,三年前,我们是一起进了何府,阿庆一直想回来看看,可是何府规定,没有大老爷允许不得擅自离府,阿庆也就一直没出过何府。”
阿连说到这,看了看对面安静坐着的女子,见她面色平静,也就继续地说道:“三年来,我们一直在何府,阿庆勤快老实,聪明伶俐,颇得何府大老爷喜欢,一直留着身边听用,也就一直没得闲回家看看,一直到了上个月……”阿连停顿了一下
“上个月怎么了?”女子面露疑色,问道。
“上个月,阿庆随大老爷出府了一躺,几天后,回来便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大老爷也曾吩咐总管去请了大夫,可大夫看了后就说已回天乏术,让准备后事,没过几天,阿庆就去了。”
“什么?”女子听了,马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相信,“不可能,你骗我,这怎么可能?!”
阿连也站了起来,“阿庆嫂,这是真的,请你相信我,”说着,便解下身上的包袱,从中拿出一个布包和一个坛子来。
先是把布包推向女子道,“这是阿庆留下的遗物,里面还有何府给的他三年来的薪资。”接着又把坛子推了过去,“这是阿庆的骨灰。阿庆临去前曾交代我一定要把他的骨灰送回家,他说他对不起你,让你嫁过来,没给过你一天的好日子。”
女子闻言,顿时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好好的人,出去三年,回来却是一坛骨灰,”女子失声痛哭,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阿连赶忙过去扶住,“阿庆嫂,你请节哀!”
这里,隔壁院落听到哭声,那中年妇人,赶忙打开院门,一步跨过来,嘴里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看到阿连,面露诧异,却也没空理他,伸手扶过阿庆嫂,着急地安慰着。“阿庆嫂,你先别哭,有事好好说。”
女子只是痛哭,无力回应,那中年妇人见状,也只好冲阿连点点着,说道,“老妇先扶她进屋歇息,你请安坐”。阿连点点头,妇人便搀扶着女子往里屋走去。
阿连见状,觉得所托之事总算了结,便连忙起身,悄悄地出了院门,往回走了。
屋子里,依稀传出女子的痛哭声和妇人的劝慰声。
这时,院子里一阵阴风而过,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叶片片落下,随风飘落在小石桌上,几片叶子飘落在石桌上的那个白色坛子上,发出轻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