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才泽接过村民递来的绳子,将它绑在了自己的腰上,打上了死结。另外有几个村民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了一棵大树上,然后由着三、四个汉子,将绳子拉着,放肖才泽下去。蒂兰看着兄长的身影,心里很是担心,但又只能看着帮不上忙。
肖才泽身体背下,慢慢地从那悬崖处下去,悬崖很陡峭,几乎是垂直而下的。陡峭的岩壁上几乎没有什么可攀之处,肖才泽只得小心翼翼地拉着绳子,慢慢地踩着平直岩壁如猴子般下去。尽管如此,也看得悬崖上的人胆战惊心的。无奈,大家只得屏息宁神地看着,丝毫不敢出声打扰到他的前行。
肖根儿所在的大树离悬崖顶上大约有十来丈远的距离,好在绳子也够长,肖才泽下去后,拉着绳子的几个汉子便慢慢地将绳子放下去。直到肖才泽在下面喊停。这一过程显然是短暂的,但在蒂兰的眼里像是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一样。无法,让她又如何不担心呢?尽管这事已经发生在一年之前,她能见到后来的兄长,那定然是没事儿的。只是,此刻她还是不由控制地担心着。
好容易,肖才泽才下到大树上,其实那树并不粗大,只不过是如碗口一样粗细的松树,斜斜地生长在悬崖壁上。此刻的肖根儿已经吓得满脸青色,满脸泪痕,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经得起如此惊吓,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肖根儿见有人下来,原本死灰的眼里泛起了希望之火,那喜悦之色爬上了他原本青色的小脸。
当他看清来人时,急急地喊道:“泽叔,快,快救我!”声音里带着惊喜。
“根儿,别怕,叔这就下来了,你好好抓着,千万别松手啊!”肖才泽慢慢靠近肖根儿,小心地安慰着他。
肖根儿此时也知道千万不能慌乱,小心地看着慢慢靠近的肖才泽,只希望他能快点救自己上去。他待在这树枝上已经有不长的一段时间了,各种的害怕和惊慌都尝过了。原本见没人下来,已经失去了希望的他,此刻又重新燃起了生的火苗。此刻的他,从来没感觉过生命是如此重要,而面临死亡是如此可怕,等待死亡的经历是如此的可怕,那是一种煎熬和折磨,他以后也再不想去经历了。
肖才泽这会儿可没有心情去体会肖根儿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只是这树实在不够粗,很难承受得住两人的重量太久了。而肖根儿所在的地方,那树枝更细,以他成人的体重过去根本就承受不了。走过去,那只会加重肖根儿掉下去的速度,他必须想办法站在树干上,将肖根儿拉上来。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倾身向前,朝根儿的方向努力伸长着。
“根儿,快,快抓住叔的手,来!”肖才泽对着当肖根儿喊道。
“可是,我够不着啊,叔!”肖根儿努力想去拉那伸来的援助之手,无奈他人小手短,始终无法够到肖才泽的手。
两人互相都想去拉对方的手,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样危急的时刻,牵动着悬崖顶上每一个人的心,大家屏心宁神地望着这一幕,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惊拢到底下的正在努力的两个人。
此刻的蒂兰,恨不得能亲自下去帮兄长去救人,虽说她方才也庆幸兄长的勇敢站出来,可是如今,她又希望兄长不要如此果绝。人都是矛盾的,也都是自私的,在亲情面前,有谁又能淡定无私呢?
悬崖底下的肖才泽,见无法拉到根儿的手,便朝着上头喊:“兄弟们,把绳子再放下来点,我过去!”
上面的人听了,都有些犹豫起来。因为肖根儿的那头,树枝实在太细了,好在肖根儿也只是个孩子,没多少重量。但也支撑了他那么久,此刻树枝已经“噼叭”作响,隐隐有断裂的迹象了。若是再加上肖才泽这个大男人,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于是拉着绳子的那三个汉子都转过头看向老村长。
“村长,怎么办,要不要放?”其中一人小心地问道。
村长何尝又不知道这情况,但肖根儿那头已经很危急了,若是再犹豫的话,很可能树枝就要断了。他想了一会儿,果断地说了一个字“放!”
那三人听了,立刻放下了绳子。
其实,肖才泽何尝不知道呢,但是他更想要将肖根儿快点拉上来,否则连他都有危险。“根儿,来,过来,拉着叔的手。”肖才泽向着肖根儿踏出了两步,将手伸得更长了。
也就这两步,让原本已经开始断裂的树枝断裂的速度更加快了,“噼叭”的声音也更响了,这令原本已经惊慌的肖根儿更紧张了。
“叔,我怕!”他颤声喊道,甚至闭上了眼不敢再看。
“根儿,别怕,有叔在呢,叔一定会救你上来了!”肖才泽连忙柔声安慰他。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慌,那个树枝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快点拉他上来。
“好,叔,我不怕!来吧!”或许是肖才泽的安慰起到了作用,也或者是对生的渴望,让小小年纪的肖根儿突然有了勇气。他张开眼,将自己的手伸得更长了。
“对,就是这样,来吧,叔会拉着你的!”肖才泽兴慰地说道。
终于两个人手碰到了一起,当肖根儿的手指碰到了肖才泽的时,两个人的心情都松了一下。肖才泽一把拉过了根儿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即将获救的狂喜。在这一刻,像是血液都回到了身体里,那种重拾生命地感觉激荡在两人心里,再也没有比生命来得更可贵了。
而悬崖顶上的人们也因此而感到高兴,这会儿,似乎大家高悬着的心放都放到了肚子里,心中的大石也都落了地。
只是大伙儿还没真正来得及高兴,肖才泽只感觉不知何时因紧张而沾满了汗水的手一滑,抓着肖根儿的手突然失去了重量。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挥舞着落空的右手,紧接着便听到“啊!”地一声惊叫,响彻山谷。
肖才泽看到了肖根儿那慌乱、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的身体在快速地向他而去!
“不,不要,根儿!”肖才泽及时反应过来,想着拿再次拉到肖根儿,然而,肖根儿已经随着断裂的树枝一起掉落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明明他已经拉住根儿的手的,明明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获救的喜悦的,才这么一瞬间,才这么一恍惚,根儿怎么就掉下去呢!他简单不敢相信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自己也差点站立不稳了。
“不!根儿!”悬崖顶上,老村长看着那惊人的一幕,惨烈的喊声随即响起。
而村长媳妇干脆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悬崖上的众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人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戏剧性的一幕,大家看到肖才泽已经拉住了肖根儿的,为什么肖根儿还会掉下去呢。
众人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几个拉着绳子的汉子,连忙道:“快,先把阿泽拉上来再说!”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拉肖才泽上来。
而村长在此间早已麻木地坐在了地上,像是身体内的所有生机都随着肖根儿那一声惨叫离休而去了。
很快,肖才泽上了悬崖顶,老村长见肖才泽上来,突然反应过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冲将上来,一把扯住了肖才泽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为什么要放开我家根儿,你不是拉住他了吗,为什么要放开他?”
“二叔,我,我不是故意要放开的,我没想到手里会有汗,手一滑,根儿他就掉下去了!”肖才泽艰难地解释道。
他也很后悔,他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的手心会出汗,他怎么不先擦一擦手里的汗呢!
其实,人在那样紧张的环境下,又哪里会控制得住呢,也许这是天意,是肖根儿命该绝,注定要丧命悬崖。只是现在肖才泽的解释是如此苍白无力,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村长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肖才泽的解释啊,他像一只发了疯的老牛,拼命拽着肖长泽的衣领。肖才泽也因为心里有愧,麻木地被他牵扯着。
很快,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劝解着村长。
“肖二叔,阿泽不是故意的,这样的事,他还不想的。”有人道。
“是啊,二叔,阿泽既然愿意冒着危险下去救根儿,怎么会想放开他呢!”
“是啊是啊,二叔,这或许是天意,是根儿的命啊!”
“二叔,你节哀吧!先看看二婶子怎么样吧?”
众人费心地劝解着,都拉开村长。村长毕竟年老体衰,经不起几个小伙的劝架,很快就被几人扶着下山去了。而几个妇人也扶起倒地村长媳妇,跟着下山。
悬崖顶上,只剩下呆立着的肖才泽,还有一直沉默不语,一脸同情的肖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