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兰心神不宁地睡在屋子里,自从静云师太他们离开后,她已经好几个晚上都这样心神不宁地睡了,而今夜,她睡得更加不安宁。
若是现在有人在床头,定能看到她额头上布满汗珠儿。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时辰了,她下意识中想从睡梦中醒来的,可是梦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牢牢地牵住,像是绊住了她的灵魂一样,让她无论怎样都不能脱离这怪异的恶梦来。
真不知道,她与怪梦有怎样的不解之缘,总是让她做些光怪陆离的恶梦。
一声惊叫,蒂兰从床上惊坐而起,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了一口气,她这是终于从那个怪梦中脱离出来了吗?像是有种危险的预感,她的心不受控制飞快地跳动着。
难道是刚才的梦吗,她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总感觉很可怕,从未有过的害怕涌上心头,这令她迷惑不解。她甩了甩头,不去想刚才的恶梦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是场恶梦罢了。许是之前在肖家村惊吓过度,还没有恢复过来。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蒂兰看了看四周,还是她那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摆设,只是少了夫君阿庆的气息。
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想念他的气息了,他与静云师太离开了才几天,自己每晚都从恶梦中醒来,就会想起他来。想起来便感觉心里就很难道,对他的依恋是越来越重,不想他离开,不想自己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
人真是很奇怪,原来已习惯一个人等候的日子,那三年夫君的离开,让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他回来了,她不知不觉中便习惯了他的陪伴,哪怕他有时不在她身边睡,但她心里能感觉他的存在,这要就好了。
而如今他才离开几天,她就很想很想他了,恨不得他能马上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的。阿庆再次被收进了养魂玉里,祖姑婆带他回庵堂里供养一段时间,那是为了给他养魂,治疗魂伤,否则他会魂飞魄散的。她应该放开,让他安心地去养伤的。
但思念又岂是任人随意克制,如果能克制的话,那思念就不是思念了。
蒂兰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串静云师太离去前给她的佛珠。祖姑婆说,这是佛门的圣物,拥有强大的佛力的,能为她挡下未知的恶运及凶险。
她不知道这是否真有用,但佛珠入手,有淡淡的暖意传来,还有股让人莫名安心的感觉,那佛门圣物果然是不一般的。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她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丝动静。那动静很轻,若不是在这深夜里,也不会让她听见。
那是有物体落入她家院子里的石桌上发出的声音,随后便有道略显怪异的粗喘气的声音,声音很淡很轻,不似大人的那种喘气声,倒像是什么动物或者孩子的声音。
孩子?蒂兰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连忙抓过放在床头的那衣服,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瞧。
外面,淡淡的月光洒进院子里,在那棵老槐树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空气中有股阴森森的感觉,迎面而来的阴风,令蒂兰不禁打了个寒颤。在黑影下,那个她家的院子里的石桌上,竟然趴伏着一个小小的婴孩。
那婴孩正像个小猴子一样跃坐在石桌上,两只小眼诡异地发着绿光,正紧紧地打开窗户的蒂兰。那眼神就像是毒蛇盯着猎物般,阴冷狠厉。
小脸皱巴巴的,像个皱了皮的桔子,身上没有任何衣物,皮肤显出诡异的干黑。月光洒在那婴孩的身上,在石桌上投下一道小小的黑影。朦胧的月光照得孩子阴森森的,像是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
蒂兰突然间看到这副场景,被吓得惊叫了一声,连连退步了几步,惊疑不定地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定神再看,敞开的窗户让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月光下,那个婴孩的样子。
这哪里还是正常的小孩模样啊,分明是鬼魅啊!但他在月光下却还是有影子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蒂兰不知道自家的院子怎么会来了这样的东西,但显然来才善,难怪之前自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难道就是因为这东西吗?
但现在显然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只见那小孩,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非常的笑来,然后便是“唧”地一声怪叫,向着蒂兰的方向扑来。他的动作很敏捷,就像只灵敏的猴子般,跳跃着向蒂兰所在的窗户扑来。
蒂兰又是一声惊叫,随手抬起手来下意识地要去挡,而她的手里正抓着方才拿在手里的佛珠呢。
就在这时,佛珠突然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似金色的阳光般闪耀刺目,一下子闪亮了整个屋子,也让那个扑过来的婴孩,慌乱地叫了一声,扑到了地上。
是那道佛光击中了他,令他发出难听刺耳的痛呼声,那声音不似一般婴孩的哭叫声,而是发出“桀桀”地怪音。显然他还是有痛觉的,难道还是个活物?
那小孩子在痛呼过后,更是发狠,转过身向着蒂兰再次扑去。
蒂兰这回知道,方才是手里的佛珠救了她,她一个急智,就将佛珠高高地抬起,那佛光因她的手举起而高高的射出,再次射向扑过来的孩子身上,那小孩又是一声怪叫,急急地向一旁躲去。
许是方才的佛光让他有了忌弹,他不敢再靠前,但也不愿意离去,而是开始围绕着蒂兰在屋子里转悠。
这时的蒂兰才有机会借着近距离看清这怪异的婴孩,只见他光溜着小身子,身上不着片缕,头很大,不似一般的小孩,而是额骨有些怪异的突出,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此刻正恼怒而阴狠地紧紧地盯着蒂兰,似是随时都要扑将过来,要咬上几口般。
更令蒂兰吃惊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个子,像个小猴子的身子,那样子就像不足月便从娘胎里出来的,身子很瘦小,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似的。他的神智完全不似正常,更像是丧失理智只知道攻击的动物。
他脸上的轮廓却让蒂兰有股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自小便时常看到过的一般,那样子让她莫名地想起自己家惨死的兄长。
蒂兰看着他,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心疼,眼里竟然不断地涌出泪水来。蒂兰抬手去擦拭,那泪水却像决了堤的水,不尽地流淌。她连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在她心里根本不想哭的,但身体像做出了反应似的。
蒂兰擦了擦不断流出的眼睛,睁眼仔细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家里,对她不断攻击的孩子,不,应该不是真常的孩子,而是被人伺养的某种动物。
她暗压住心底的心悸,她也不敢喊叫,生怕喊来了人,这怪异小孩会被人抓起来,而且他这样子可能也会伤害他人。
他像是很怕自己手里的佛珠,蒂兰想收回佛珠,但又怕他对自己再次攻击,只好拿着佛珠一直正面对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让他转到了自己的身后去。
那婴孩一直绕着蒂兰打着转儿,嘴里不断地发出“桀桀”地叫声,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叫声了,而像是山林里某种动物的怪叫。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真是人类的小孩吗,怎么会是这样子的?”蒂兰在心里嘀咕着,她很奇怪,自己对着他怎么会一直流着眼泪,心里涌起的那种莫名的心疼又是怎么回事?
蒂兰就与他这样对侍着,看着他那眼眉,越是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她对自己看着这孩子想到自己的兄长感觉奇怪,兄长已经惨死,这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更重要的是,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怪样子,那血红的双眼,就如山林里正在捕食的猎豹,凶狠而狠厉地盯视着被它看中的猎物,在它盯视下的猎物,绝难逃脱它的追捕。
蒂兰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不由地也是心生惊慌。她刚刚大病初愈,根本没有那份精力与之对抗,但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在她看来,只要自己稍一松懈就会被这怪婴扑倒,到时绝对逃脱。
就在这样的对侍下,一声猫叫在院子外响起。
“圆球!你别进来!”蒂兰听到熟悉的猫叫,便知是小黑猫回来了,下意识地叫它别进来。
然而,或许因为是蒂兰这惊异地叫声引起了小黑猫的注意,也或许是小黑猫闻到了屋子里怪异的气息,只听它再次叫了一声,便从窗户口跃了进来。
紧接着,它就跳到蒂兰的脚边,与那鬼婴对视起来。
“喵!”小黑猫再次叫了一声,全身黑毛竖立,对着鬼婴便是一阵咆哮,做出进攻的姿势。小黑猫倒是忠诚,保护主人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蒂兰一阵感动,但又怕黑猫有事,又怕黑猫伤害那孩子,两边左右瞧着,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可是小黑猫却表现得英勇无惧的样子,对着鬼婴又是一阵凄厉地猫叫,前爪刨地,凶狠地瞪视着鬼婴。
鬼婴对于小黑猫的举动表现出更是愤怒,像是挑衅了他的权威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