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臣心看着苏玉郎匆匆的离开了,心知道他是对付不了现在屋子里的东西。洛臣心却小心翼翼的从暗处出来,走到了刚才苏玉郎站的位置,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在阻拦她。
顾安和梅渊在她身后捏了一把汗,但是直到洛臣心的轮椅走到了萱翠堂门口,里面回应她的都是沉默和静谧,没有半点要攻击她的样子。
梅渊试着也往前迈了一步,同样,没有任何阻拦。
洛臣心皱眉道:“难道屋子里的人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吗?”
顾安也是神色严肃的皱着眉,他慢慢地靠近了萱翠堂的大门,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小心地伸出一条腿,跨过了门槛。
但是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梅渊很快推着洛臣心跟了上来,只见萱翠堂里还和昨晚他们来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燃着熏香。韩老夫人显然是刚刚还在和自己的奴仆谈话,就这样歪倒在主位的那一张大椅子上面。
而地上横躺了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三人看了看,却始终找不到什么破绽,就连一点灵力波动的痕迹都没有,像是根本不存在灵物一样。
当时方才出手攻击了苏玉郎的那一下,又不是假的。
最后洛臣心三人只能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苏玉郎倒是也没就这么出了韩府,反而是东拐西拐,似乎是在找些什么的东西。脚步不快,所以洛臣心他们很快就追上了他。
只见他在后院好几个院子中间都看了看,最后走进了最角落的一个破落的小院子。洛臣心三人也紧跟着进了门。
若说韩府是真的像是一个江南的富贵庭院,那这个小院子,可能是这个园子里最破旧的地方了,就连他们方才去的萱翠堂的门房那里,都没有这个小院子破旧。
院门就是一扇木门,甚至没有上漆,庭院中荒芜十分,只有一棵十分高大的乔木,顾安冷眼瞧了,似乎是一棵桑树。
院子里的房屋都很低矮,也不像是好好修葺过的样子,连下人也没有几个,只有那最正中的一间屋子的门前,倒了两个穿着很是寒酸的丫鬟。那身上的衣服,都是浆洗得发了白的。
洛臣心看见苏玉郎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还是跨过两个丫鬟走进了房中,等到看到房中的人的时候,三人才明白他是来找谁了。
那个伏在屋中唯一一张八仙桌上的单薄身影,不是韩三小姐韩姚,还能是谁呢?
顾安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小院子,摇摇头,暗中道:“真是的是弄不懂你们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讲究什么嫡庶之别,同样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女儿能穿金戴银花枝招展,另一个,却只能住在这样破落的地方。”
洛臣心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却是冷冷的嘲讽道:“没有价值便注定遭到抛弃,人间弱肉强食,到哪里都一样。”
顾安和梅渊都转头看了她一眼,五年之前她的经历,顾安是清楚的,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相识于意气风发之时,再回首却是断剑折戟。他知道,自那个时候开始,洛臣心就有一种自伤的情绪。从天堂掉到地狱,洛臣心没有崩溃,却是已然绝望了。
洛臣心的那双腿,是被咒术所伤,而下咒的人,甚至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当年的咒术恶毒至极,想就此要了洛臣心的命。而就像是他们狐族断尾求生一样,洛臣心拼却一身修为,终究是将这个咒术封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然而就此一来,修为尽失,半身不遂的她,就这样沦为了洛家大宅的弃子。
那个曾经道术惊绝,一剑凌云的少女,终究只能待在行客斋这样的地方,沉默了此残生。因为那双腿,就连顾安都看过,只要封印解开,咒术必将如同开闸的洪水,将洛臣心整个淹没。
就是因为当初的她,太过优秀,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总有一些人,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好,总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争取利益。洛家曾经惊艳绽放的道术天才被拉下神坛,而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的怯弱少女,如今却是在洛家大宅之中风生水起,一呼百应。
顾安转头,继续看向苏玉郎,下意识地避开了洛臣心看回来的视线。而一旁梅渊似乎是看透了这样的尴尬气氛,始终没有开口。
这边苏玉郎一挥手,伏在桌上的韩三小姐就慢慢地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苏玉郎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丫鬟们都躺倒在地,吓得她险些尖叫起来,却是被自己硬生生地捂住了嘴,憋了回去。
苏玉郎看见她的样子,竟是有些想笑,唇角弯了上去,却又在下一刻,便压了下来。
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韩三小姐坐直了身子,道:“公子请问,韩姚自当知无不言。”
苏玉郎挑着眉,想想这句话似乎刚才就听过,便道:“你可知道你们韩家的家庙在哪里?那里可有什么东西?”
韩姚道:“家庙就在扬州南边的郊外,出城门要走上十多里地,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韩姚也不知道那里有些什么东西,只知道从曾祖父那一**始,韩家才建立的家庙,专门看管族中犯了大错的女子。”
“但是那些女子自从送进了家庙之后,就没有了半点音信,每每过了半年,就会传来身亡的消息,叫家人去家庙中领回尸体。”韩姚说道这里,不由得抖了一抖。
苏玉郎却是皱着眉想着什么,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韩姚惊恐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之前我的大姐,就是被送进了家庙里,后来不到半年暴毙了。我身边的嬷嬷去看过尸体,说是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看不出来到底是暴毙,病死还是什么的。”
苏玉郎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他看了看韩姚,终是有些不忍,便道:“你且放心,我答应人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若是你家人真的将你送到家庙中去,我必然是要救你的。”
韩姚犹豫着点了点头,凄然道:“韩姚不过一介深闺女流,身如飞絮,命似琴弦,终究不得自主,望企公子垂怜。”
苏玉郎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韩姚唤了他一声:“苏公子!”
他转过头问道,“何事?”
韩姚咬了咬下唇,最终道:“若是苏公子有心,还请苏公子帮我打听一下我身边的那个被赶出去的婢女,名唤碧珠的,如今如何了。”
苏玉郎一笑,道:“你如今都自身难保,还要关心身边的婢女?”
韩姚却道:“碧珠和我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如今这一件事情,的确是我害了她。不过苏公子说得对,如今我都自身难保,碧珠的情,只怕只能等他日黄泉之下,再来偿还了。”
苏玉郎听她这一句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时有些怔忪,然而他马上回复了过来,口中道:“我去打听一番便是,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说罢便脚步不停得往外走了,韩姚当即喜出望外,对着他的背影,福身道:“多谢苏公子!”
苏玉郎出了韩姚那个破落的小院子,一路往回走到了前厅,韩家老爷子和韩夫人,却是很有兴致,客人都休息去了,两个人还在席上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正正是倒在了宴客的大厅里。
苏玉郎解除了韩府内笼罩的法术,几个人当即醒了过来。抬头看见苏玉郎正站在他们面前,没有了刚才醉意朦胧的样子,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转头一看,四周的奴才们,也和他们一样,像是刚刚清醒过来的样子。这下可好,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韩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问道:“贤侄,我们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睡着了……”
苏玉郎一脸的无辜,道:“晚辈也不清楚。晚辈也在厢房之中睡着了,醒来就一个人也看不见,叫人也没有回应,便一路走了过来,看见所有人好像都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好在找到这里的时候,韩老爷你自己就醒过来了。”
韩老爷子当即爬了起来,神色一变,道:“你们,快去各个院子里看看!”
开玩笑,这整个府里的人都昏睡过去了,这还能是小事吗?莫说财物失窃,怕是被人在睡梦里抹了脖子都不知道。说着他转过头,道:“贤侄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贤侄你……”
苏玉郎心知是韩老爷子根本不放心他,更是担心这个宅子里丢失了什么东西,心中讽刺,却仍旧笑着,当即道:“韩老爷快快去查看一番吧,晚辈就在这里等着,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韩老爷子尴尬的笑道:“失礼了,失礼了,老夫先去看看,家中老母还在后院中。”说着不等苏玉郎回应,就急匆匆的往后院跑,可是三人眼尖的看见,韩老爷子跑的方向,可是不是萱翠堂的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