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绑嫁
28498300000012

第12章 千岛湖之恋

后来,许文波又为燕无痕买过一次甘野菊,还是那个花店,还是那个老板,标价却不同了,比上次高出好多。但老板这次竟意外地没收他钱,原来,从《野菊芬芳》流行于校园开始,许多青年学生来这家花店订甘野菊,校园里开始流行恋人间互赠甘野菊传递爱意。

后来,许文波也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套简易录音设备,将《野菊芬芳》精心录制下来,转成MP3格式,存于一个播放器中。三年前的那次机场送别,他亲手将MP3交给了燕无痕。燕无痕就是听着这首曲子飞往大洋彼岸的。说起那次送行,燕无痕也有东西留给许文波——是那本《沉思录》。那天,许文波离开机场,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翻开了那本书,那枚写有“Chrysan the mumseticuspe”的书签还在里面。书页中,但凡能写字的边边角角,布满了燕无痕的字迹。除了一些阅读随感之外,还穿插了很多心情日记样的小短句,虽短小、零碎,却几乎涵盖了他俩校园相恋的全过程。如今,那本书正静静地躺在许文波房间的抽屉里。

在余下的大学生活里,两个人出双入对,幸福甜蜜,是众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佳偶。但这期间,有一个人被完全忽略了,那就是谢雅莉。她与燕无痕契若金兰,又是这对小情侣的介绍人,人家小情侣卿卿我我的时候,她的心下自然备感落寞,一度曾与燕子若即若离,偶尔唇枪舌剑地较起真儿来,更是小脾气耍个不休。

“怎样?我跟谁好要你管?我玩弄谁感情要你管?你幸福你的,我游戏我的……”

“雅莉,你怎么变成这样?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

“管好你自己吧。”

2005年大三的最后一学期,临近期末考。燕无痕复习得太拼命,又累病了,没去上课。许文波去系里没找到她,便去她宿舍楼下等,进又不敢进,喊也不好意思喊,只有厚着脸皮拜托进楼的女生带话上去。不一会儿,燕无痕从窗口探身来望,见是他,回身写了张纸条丢下去。

“难受着呢,你先回去吧,暑假没几天了,考完再见。到时你、我、雅莉,一起去千岛湖。”燕无痕其实早有“预谋”,想寻机会讨好雅莉。

许文波看了喜出望外,站在楼下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可能是怕楼上的她看不清。燕无痕又回身去取那枚几经易手的菊形发卡,用报纸包成个胖纸团扔下去。他捡起,拆开,心中顿悟,开心得像只大猴子,竟然原地来了个后空翻——就在女生宿舍楼下——野性!潇洒,身手敏捷,干净利落。这意外的一幕,如同洗脑般令燕无痕顿悟了一件事:以前给他贴的“爱踢球的弱书生”这一标签该更换了,取而代之的应是矫健、球星、阳光型、运动型,魅力四射……

同时,她也终于了然谢雅莉的心思,说不定,她也一直暗暗喜欢着他呢,不然,为何偏偏认识文波后才开始痴迷足球呢?只怕痴迷的是踢球的人。

暑假很快就到了,前半段,三个人拼命打工,各赚了一笔钱,凑在一起计划起来。

他们于8月10日出发,先去了宁波,又到了杭州,这期间还受许文波班上一位男生的邀请,去了趟台州。8月17日,他们离开台州,奔赴最后一站——千岛湖,他们计划在那里为燕无痕过二十岁生日。

抵达淳安县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剩下的钱已不多,他们找了家私人小旅馆住下。一百元一间的标准间,三人只开了一间房,两张床铺,文波自然是打地铺的命。等他们睡下,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文波的地铺打在靠窗近燕无痕的一侧。

房间里空调机的声音特别响,制冷效果却异常好。雅莉平常最怕热,文波又最怕冷,所以,两个人为室内温度的合理值博弈开了,结果文波落败,只能任由室内温度直逼20℃以下。

三个人一躺下,就海阔天空地聊开了,大学生活还剩最后一年,未来的打算,自然成了共同关注。

谢雅莉话最多:“我想去考空姐。”

文波跟她捣乱:“现在的空姐都好丑哦。”

想了一会儿,谢雅莉又道:“那我去做经纪人,做不了明星,做她们的经纪人总可以。”听来听去是只图个热闹,没一样跟专业沾边。

许文波倒挺善解人意:“悲哀啊,你们这个专业,唉,难怪会胡思乱想。”

“你呢,文波?”燕无痕问。

“我啊……当然最好是学以致用,找家大公司做管理……那燕子你呢?”

“呵呵,我书还没读够呢,不明白的事儿太多,这个专业,国内也就这个程度了,我还是想出去。”

接下来是沉默,仿佛是为文波默哀。

“没什么啦,又不是不回来,对哦,燕子?”雅莉的话头是奔着燕子去,语意却是在宽文波的心。

文波当然听得出,可嘴巴还是要犟一犟:“本来就没什么,你以为有什么?废话!对哦,燕子?”

得,燕子被无辜地夹在当中了,就像他们此刻就寝的位置——只因她说了句心里话。

“我看你们都是废话……明天还要玩儿,养精蓄锐啦同学们,我喊‘预备齐’,大家一起睡着,谁还醒着谁就是小狗。”

结果,只有谢雅莉一人办到了,说话间已有微鼾,也不知真的假的。

“怎么会有这种人?你诚实点儿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女孩?”许文波不怀好意地问燕无痕。

“嘘——发什么神经,快睡吧,一路上都累死了呢,怎么好跟你们男生比?还是运动员级别的……”

许文波只好闭嘴,打了个冷战,起身去寻空调遥控器,“咦?哪去了?”

“别做无用功了,一定被她藏起来了。”许文波只好眼睁睁望着那空调起劲地运转着,终于躺下。不一会儿,黑暗中,许文波开始“啪啪”地打蚊子。

“作孽啊,夏天来得一年比一年早,一年比一年长,这蚊子算赶上好时代了,投胎也早,还越来越长寿,可恶!”

燕无痕在黑暗中窃笑,她是O型血,最受蚊子“宠爱”的一型,她知道许文波这是在心疼她。

第二天一早,两姐妹起床,看到蜷缩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文波,赶忙把两床被子都堆到他身上。

“看你把空调打那么低,文波要生毛病的呀。”

雅莉嘟囔着嘴:“那人家天生怕热嘛,你看你看,这人也太瘦了吧?!木乃伊样的,难怪这么怕冷,我看呀,你回去还是想办法把他养胖点儿吧。”雅莉像变了个人,以前,她从不会这么损文波。

8月18日这天是个阴天,他们乘游船上了几个岛,其中一个叫锁岛。一上岛,文波和燕子就迫不及待去排队买了把同心锁,刻上两人的名字,想往那大锁链上锁。可近前一看,傻了,那上面的锁就像蜂蜜上的蚁群,密密麻麻,根本没有空位,无奈只有扣在别人的锁鼻上,然后一起把钥匙扔下山去,意为心与心牢牢锁在一起,永远也不打开。总算完成了一桩心愿,看似还蛮有纪念意义。

眼前是一片湖光山色,远处,群岛如玉带缠腰。层峦叠嶂的山脉,连绵不绝。沐浴在爱河的许文波情不自禁揽过心上人的纤腰。

不知陶醉了多久,两个人才想起回头去找雅莉,只见雅莉正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的大青石上,眼巴巴望着他们,那神情让燕无痕心疼得要落泪,赶忙跑上去搂住她肩膀,晃了晃,安慰道:“好姐姐,伤感了吗?喏!我保证,将来等你遇到白马王子,妹妹一定给你当电灯泡,陪你们再来一趟锁岛,我也坐在这块石头上,看着你们挂同心锁,好吗?”

雅莉几乎要飙泪了,望了望不远处的文波,又看了看身边的燕子,道:“你这种电灯泡,一不留神就照亮自己、熄灭别人了,姐姐敢用吗?你看你多漂亮,天下再多的白马王子不也得被你勾走?”说完,扭头作生气状。

燕无痕当她不过是一时触景生情,继续哄她:“姐姐,说这话就违心了吧?追你的男生可都排成了队,只不过你总也认真不起来,还在这儿挖苦我,你也好意思。”

谢雅莉把头转过来,看了看燕子,不作声,又扭了过去。

“想想那些追你的男生都好可怜,你成天吃减肥药,一吃就拉肚子,一拉肚子就满世界找厕所,你知道吗?为这事,那些男生都有攻略了,要追你,就得先画一张校内厕所分布图……”

雅莉转过脸,嘟囔着嘴,嗲声嗲气道:“我那也就是跑个量,跟你怎么比?真是好男人,一个也就足够了。”说完,不自觉又瞥了一眼远处的文波。

燕无痕明白了,为难得一时竟无语了。

雅莉见燕子不说话,委屈地低下头,赌气道:“远的,我看不到,近的,就说我们三个吧,一起出来的,你们挂锁,不管怎样也不能丢下我,你要不想让姐姐伤心,就得让我也挂!我最多只刻自己的名字就是了,不过,一定是要和你们锁在一起的。”

这下,燕无痕彻底傻眼了,没想到雅莉如此小孩子气,她敛了七分笑意,淡淡问道:“这事还有商量吗?”

“没有!”

看来雅莉是铁了心,这头的路堵死了。燕无痕只有跑过去跟文波商量,文波一听,气得头顶冒烟。

“简直胡闹,她想当小三啊?!”

“你别发火啊,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喜欢打打酱油,何必认真呢?”

“我看这打的不是酱油,是醋,你不能这么由着她性子。”

“你是说,她在吃你的醋?”

“我可没说,也许在吃你的醋。”

“好吧,我就问你,有余地没?”

“你觉得这种事有余地吗?”

得,燕无痕又一次被夹在当中,一没留神就两头不是人了:“好好好,你们都是祖宗,我一个也惹不起,一路上较劲儿,把我当麻花拧,我可告诉你,我只有雅莉这么个最要好的同学兼闺蜜,你不让步,就是想难死我。”燕无痕急得直跺脚。

文波一看她急了,心软了下来,急中生智,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只不过是90度,而非180度。

“你看……要不这样,折中一下,保证她感动得屁滚尿流,反叫你‘姐’也说不定,等下我们再去买把锁,上面就刻你们俩的名字……干脆!再多花点钱,加六个字——友谊地久天长,单和你的锁鼻扣在一起,怎样?”

“波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好聪明哦!”

领了褒奖,文波激动得浑身发抖,屁颠屁颠去排队了。忙活了一圈儿回来,燕子也把雅莉隆重地“请”了过来,找到刚才她和文波挂的那把同心锁,来了个连环扣,以燕无痕为纽带做成了一对连环锁,象征着友谊与爱情共存。尽管谢雅莉看上去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总体上算是摆平了,起码让她看到了妹妹的一片赤诚之心。

谢雅莉眼圈红红的,抱紧燕无痕,在她脸蛋上重重地“嘬”了一口:“赏你个湿吻,我们要做一辈子好姐妹,我想好了,我们一样大,以后干脆我叫你姐姐吧……”得,连这个也被文波言中了。

燕无痕似在许诺,道:“嗯!一定!我永远记得!不过,叫你‘姐’已经叫惯了,你还当姐吧。”

燕无痕生日这天,三个人像终于盼来过年的顽童,手舞足蹈地兴奋。文波送的礼物是“蓄谋已久”的一本《文化苦旅》,1992年版的,燕无痕对秋雨先生的崇敬是众同学皆知、日月可鉴的。更特别之处,还在于他用挂历纸为她包了个漂亮的封面——那是一幅甘野菊摄影作品。这礼物算是送到她心里去了。

“我该说什么呢?谢谢吗?好像是在谢自己,我的心思你都懂,你差不多就是我了……”

三个人兴高采烈又出去玩了几个岛。临近黄昏时分,游船返航,他们坐在船头,夕阳将落的一刻,三个人合了张影。照片后来共冲洗了三张,一人一张,见证了他们如诗般落笔无悔的青春。

那晚,他们在旅馆里喝了很多酒,酩酊大醉,地上横七竖八全是见了底的酒瓶——有白酒、啤酒、红酒,标准的“三盅全汇”。文波醉眼蒙眬、不着边际地说着胡话,雅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后来还荒腔走板唱起文波最爱的《Angel》,燕子喝得最少,自控力明显要强些,可眼皮也就快撑不开了,她开心极了,毫不夸张地讲,这个生日过得算有生之最了。姐妹、恋人——她的至亲都在场了,平日从不放声歌唱的她,也发自内心跟着哼起来,还不时地纠正雅莉:“唱错啦,戆徒,唱错啦……还是文波来示范……”

千岛湖之游就这么结束了,是在喜极而泣又破涕而笑中结束的。第二天,雅莉提出要与他们分手,一脸神秘,说打算独往普陀,有要事。

燕无痕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骂道:“作!明明先去的宁波,怎么还去?”

文波好奇地问:“你去那儿做什么?”

雅莉痴痴地笑:“你们就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文波拗不过她,只得出去买好与燕子两个人的回程票,剩下点儿钱全留给了雅莉,再三叮嘱:“路上机灵点儿,有事打电话。”

后来,等雅莉回校后,为他俩每个人带回一串佛珠,说是可保平安。文波翻了她一个白眼:“就为这个?!”心里却在想,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在若干年后,可以由我来作证,确实不简单。许文波也是待全案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的。而我呢,则由谢雅莉为我重点详尽地讲述。面对我,一个初识的新朋友,当时她的眼中绽放着异彩,用她的话说,那是她一生中遇到的唯一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