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方大友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对于方大友而言,家庭并不代表一切。这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家庭温暖并不多。父亲时常不在家使他自小就缺乏了一种父爱,但他却偏偏非常渴望得到父爱。
所以每当父亲回来他都十分兴奋,可他又不愿太显露出来,因为他希望得到更多!而且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男孩不应该像个女孩似的撒娇。
实际上,他却处处模仿他父亲的言行举止,甚至因为别人说他跟父亲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而暗暗高兴。
另一方面他的母亲也时常加班加到深夜两三点。
开始时方大友也觉得有点不大习惯,三层高的房子就得他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正是如此一个家庭使得方大友对它又爱又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方大友不喜欢呆在家中。一般来说他更不会像今晚如此反常,竟然产生要杀人的念头!不过,他要杀的人究竟是谁呢?有谁会在深更半夜跑到他家去呢?莫非方大友要杀的人竟是他母亲?
方大友紧握着刀子,忍受着心脏疯狂的跳动,死死地盯着那扇房门。在这瞬间,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微弱的月色透了进来,泛起淡谈的青光。
方大友慢慢举起刀子,把耳朵贴到门上。
门外的脚步声已由二楼转向三楼楼阶。“笃笃笃”的脚步声清晰而混乱,显然是两个人所发出的脚步声。
方大友就像给人狠狠刺了一刀,蓦地仰起头,在月色照射下,他那张痛若得已完全扭曲的脸显得狰狞,甚至诡异!
他喘了两口粗气,低头盯着手中那柄尖刀,露出一个很可怕的笑容,随着他情不自禁发出轻轻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愤怒丶仇恨,以及一股疯狂!
时间逐渐流逝,过了不知多久,方大友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面一片漆黑。
他又再蹑手蹑脚走上三楼的楼阶,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身子几乎贴在楼阶上,静耳细听。
隐约之中,他听到有人洗澡的声音,间中传来一两声男人的说话声。
方大友双眼几乎喷出火,他快捷而轻盈地三两步就跳上三楼。三楼的洗手间亮了灯,门却关着。
方大友握刀的手凸现出一条条的青筋,他瞄瞄四周发觉茶几上放着一包“双喜”牌香烟。他走了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取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
其实方大友根本不懂抽烟,有几次别人给他烟,他都只是闹着玩。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别人给的面子,不抽怪不好意思的。他曾经想学抽,可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就把他呛了半天,他也就不学了。以后都只是点燃了烟却不往肚子里咽。
方大友喷出一缕青烟,内心很挣扎、矛盾。他既希望就这样站着一直等到他们出来,但又不想见到他们。
他自己也不禁暗暗奇怪,不是早就准备好杀了他吗?可现在怎么又不想面对他们呢?他捏了捏手中的刀,再次下决心要把他杀掉。他又喷出几口青烟,思想又开始混乱了。
在微弱的灯光中,他仿如身处迷雾的魔鬼。
方大友觉得自己的杀意在减退,没有一开始时那样猛烈。
怎会这样呢?他一片迷茫,看了看还关着门的洗手间。忽然里面传出微微的响声,他马上一溜烟钻进书房。方大友把身子紧贴墙壁,暗暗喘了几口大气。
“吱”那扇门打开了,两个白花花的身子走了去来,很快又走进房间。
方大友一眼就看见了他母亲以及那男人的光脱脱的身子,脑袋顿时犹如遭到重击一般“轰”的一声,感到阵阵眩昏,全身的力气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闭上眼,母亲那雪白的身子就映入他的脑海,从未有过的剧痛像蟒蛇似的缠着他的心脏,缠得紧紧的,已滴出血,使得他的呼吸前所未有的困难。手中的尖刀几乎跌落。
方大友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一躯白花花的身体丶白花花的身体……他自己就像跌入万丈深渊里!
方大友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儿究竟为了什么,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刀子。我要杀人吗?杀的是谁?杀的只能是我自己!他胡思乱想,然后身子像一滩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杀意,杀意,一切的杀意都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