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吕贝卡的救赎
28507300000023

第23章 危情·绝恋无人区

老实说,文方心虚得很,那10爿店该如何招租,他一点也不在行,可这种表面功夫讲到底不做还真的不行。于是他心里盘算,既然一期投资人的热情如此高涨,倒不如就交给他们去打理,顶多加一份提成给他们,且可算作经营上对一期骨干实现了透明,至于做好与做坏,大体无关全局。但他必须卡死了只拿出这10爿店,多一爿也不给。实际上,他也只有这10爿的真实数目,接下去的,全凭他一张嘴巴来虚拟。

一刻钟后,吕贝卡又打来电话说,已经跟柯娟夫妇讲好了,正往我家里赶,这下人齐了,你可以来了。文方叹道,真是吃你不消,好吧,等我一个钟头。

等文方赶到吕家时,已近下午三点钟,人头齐齐整整,在楼下客厅当中的一圈沙发上排排坐好。这种会开起来肯定是老扎劲的,不象是在刘奋战布置的会场里,馋吐丝横飞之下也照样坚持打瞌冲。

(注:扎劲,沪语,有劲、有趣之意;馋吐丝,沪语,口水之意。)

他坐下,先与吕爸爸不冷不热寒暄了三两句,又吃了一只陈阿姨专为他削的红富士,然后把早已备好的几份空白协议书拿了出来,摊在了茶几上。

“大家先看一看,有问题可以当场提出来,也可以拿回去再考虑考虑……”很明显,他本能地还想再挣扎几天,不想那么快就踏上未卜之途。

但注定众人是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顷刻间茶几上的协议被一扫而空。他有一种感觉,仿佛被一众人揪起衣领,不耐烦地催促:快上路吧,别耽误我们共同致富奔小康哇,不远了,就在前方……

趁众人在看协议,吕贝卡拉文方上楼。

第一次进她的闺房,文方有些异样的感受。她是个纯洁的女孩,也许女孩子本就该如此纯洁,只不过因为他这样的坏男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大多也就变得不那么纯洁了。

这间卧室仿佛也因主人的纯洁而显得异常圣洁。干净敞亮,气味清新……

若是那些衣物别散落得一地都是,便完美了……

哦对,那维尼熊的鼻头,难道不该是黑色的么?怎么好象被油彩涂抹成了彩色,脸上也脏兮兮的……

昏倒,那墙角乱砖堆样的是什么?书么……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吕贝卡也不再给他机会看下去了,两只手使劲把他的身体扳过来,面朝她,然后双手又去揪他双耳,往下揪,边揪边踮起脚尖。没等文方想明白她究竟什么意图,面颊上已被她光速印上一吻。吻完竟还不肯松手,象手中高举一张遗像那样,朝天道:“杜文方,今天谢谢你,你都不晓得哦,我压力山大,在催你来之前,全都讨债鬼样的缠牢我,亏得你还是来了。”

“好好好,有话好商量,你先放开手。”

吕贝卡这才意识到他也许会痛,赶忙松手,抱歉地搓着掌,仿佛谁家的宝贝玩艺儿又一次坏在了她的手上。果然,文方的两只耳朵红彤彤,嗯,怎么着也有7成熟吧。

等文方身体复苏想正式吻她时,她却又扭身躲开,比出手势,“Stop!今天的额度已满,我们还要抓紧时间下楼大干一场!”说着就来拉他的手。

“大干一场?”

“嗯!”

出门时,文方被轻手轻脚路过门口去露台的娘姨吓了一大跳,竟还失声“啊”了出来。正被上楼来的吕爸爸撞见,又数落开了:“要命,跟你讲过多少遍,家里地方本来就大,平常走路鬼样的没声音,自家人倒也习惯了,来客人了也这样,倒是弄点声音出来好不好?人家魂灵头要被你吓出来的。”

娘姨一个劲地跟文方点头道歉,“晓得了,记牢了。”

等他们下楼来时,楼下果然已热火朝天,都开始讨论起来了。

柯娟还有些迟疑不决、忧心忡忡,“你看看,还是没有提到怎么解决违约的问题……”

晓薇则感到奇怪,“为啥每户人家的出资比例不同,却都要完成一样的三个指标?”

只有卧槽虎最为亢奋,拍着大腿道:“哈哈哈,我看你们两个啊,一个是吴牛喘月,一个是蜀犬吠日。”

“哟哟哟,晓得你是作家,不要搞得那么深奥好么?都听不懂你在讲啥名堂。”晓薇晓得不是好话,反讥他。

“我是讲啊,一个么疑神疑鬼,害怕得要死,另一个么是少见多怪,好,既然你们也承认我是作家,那么我来讲句公道话,这份协议措辞上还是蛮严谨的,没有一点文字功夫,你们做出来给我看看?正好杜总下来了喏,不相信你们听听他怎么讲……反正我看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就算还有些小瑕疵,肯定也摆不到台面上来讲的。”

文方就象位来华访问徐徐走下舷梯的外国元首,正朝一片欢腾的人海频频颔首、挥手致意,那样的从容淡定,那样的英姿卓绝,就是两只耳朵好象红了点,红烧猪头肉样的……

卧槽虎激动道:“今天必将载入史册!”

文方心里在骂:“别拉我栽入屎厕就好。”

这天下午,三户人家在银行关门前完成了转帐。卧槽虎要请大家吃饭,文方说那怎么好意思,正设法推辞,手机上收到林迟的一条短信。

“原来你不在家啊,快回,我在你门口。”

文方只好祭出杀手锏,道:“看来老天也要我缺席了,付总发来短信,请我过去吃饭。”用手点了点手机屏幕,却又不敢摊到众人面前。

刚才还生拉硬扯的众人,顷刻间个个满脸谦恭,仿佛付总已然驾临左右,纷纷道:“嗯嗯,那是不好不去的。”

文方见此招有奇效,意犹未尽,又道:“我这个阿哥,现在的确是今非昔比了,不过那是在外人眼里头,私下里跟我,还是老一套,兄弟相称,随便寻一家小饭店一道吃吃老酒,也会老开心的,唉,这实际上吃的就是一份情哇,没一趟推得掉……”

等文方到家后,却没看到门口有人。正发愣,却见林迟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见是文方,才一路小跑过来。

“鬼头鬼脑的,做啥?”文方感到奇怪。

“还要问?还不是你害的?我在门口等啊等,一听到上楼的声音,就担心是Fred,只好躲起来咯,直到脚步声停在你门口,才敢出来看。”她压低嗓门来抱怨。

“哦,Fred有啥好躲的?”他这是明知故问,“再讲,你躲Fred,也是我害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开头的时候,我跟你是怎么认得的?哦,现在变成你的囊中物、盘中餐了,人家的感受你就一点也不顾忌了,对吧?”

“呵呵,好好好,不顾忌你,还能顾忌谁呢?”文方一把抱起她,推门而入。

她虽惊了一下,却下意识捂上嘴,没敢尖叫。

当晚,在与林迟的交谈中文方听出了些端倪,之前一直以为她与雪桑合住,可现在看来却不是。他只不过随口问她,连着两天睡在这里,雪桑会不会起疑心?她却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说没关系。文方是何等的聪明,直接联想到之前她会不会是跟前男友一道住呢?不过他没有追问,因为他同样懂得装糊涂的妙用。倘若那段情真的已成历史,那么即使当中藏有再多的不堪,又如何。

果然,入睡前她从背后抱着他问,干脆我搬过来住好不好。文方料定了她如今无处安身,说,其实我也很想跟你一道住,但不可以是这里,因为太不方便,不能让你天天跑到公共卫生间里躲Fred,再让我想想,就这一两天决定。

其实他心里早有了谱,正是他那只剩下一个小开间的办公室。那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搬来这里之前,他曾在那里住过一小阵。只因商住两用的大厦里住家少得可怜,一入夜,便寂寞难耐,这才搬了出来。而之所以不能留她长住此地,当然不是顾虑Fred,多半是想到吕贝卡总有一天还会造访这里。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平静却也繁忙。文方召集吕贝卡、晓薇、卧槽虎这三个骨干一连开了好几个会,把10爿店中的9爿以每人3爿的平均方式分派给了他们,只留一爿在自家手里。三人自然是干劲十足,不仅有固定的投资分红,还能拿业务提成,外加于闲散中为他们找回了一份神圣的使命感,何乐而不为呢。但也就在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令谁都始料未及的大事,从柯娟那传出一个对文方极为不利的坏消息。

起因是一个礼拜前,刘奋战的姘头李秘书最终说服了柯娟,参股120万元。但她既没签约,也没划帐,而是象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托人打探文方的底细。这有没有刘奋战在背后指使,不得而知,但最终真就被她掘地三尺挖出个惊天内幕。为何说是掘地三尺?那是因为在她得知文方竟有那么长一段外地的生活经历,且又苦于从他上海的经历中查不出任何破绽时,竟将最后一根触角伸向了淮北……

经过多方查证核实,文方在1996年曾有过一次非同寻常的旅行。在那次旅行中,他的前女友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那是发生在两人闹分手闹到不可开交的一段时期,目的地竟然是惊世骇俗的藏北无人区。

据说,当时两人徒步进入无人区,一个月后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出来,骨瘦如柴。这条传闻,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文方的商业信用存在安全漏洞,却将矛头更为恶毒地直指他的人品、操守及道德底线,甚而极易令人深一步联想到更为严重的刑事责任……

消息是从柯娟那里传到吕贝卡耳中的。本就忧心忡忡的柯娟因而变得更为担惊受怕自不用说,连一向最信任文方的吕贝卡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起先,她不是没想到刘奋战那一层,既然曾受过她的要挟,那他完全有理由暗中报复,最好将此事全盘搞砸,那么他就连先前许诺的“基本份额”也不必投进来了。但此消息又貌似有鼻子有眼,据提供线索的人透露,文方因此还留下了一个后遗症,那便是谁也不可以在他面前提及“无人区”三个字,若提了,他定会立即发狂,做得出任何超乎想象的事。

这事吕贝卡没敢跟她爸爸说,而是找到了晓薇。晓薇听后也是瞠目结舌,首先想到的是要确保资金的安全,要吕贝卡当面去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吕贝卡当然是不敢,说干脆电话里先试探试探,万一当面他真的发狂,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晓薇说不行,电话里看不真切他的反应,还是要当面问,顶多拉上卧槽虎一道。于是三人集结在一处,先给文方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咖啡。文方此刻还被蒙在鼓里,跟他们约晚上8点半,就在文方楼下的Abbery Road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