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纬南站在鹫巢的入口处,自从来了这儿之后,就是他可以走的最远的地方。在最初来这儿的时候,赵纬南从来没有想到,就在这绝壁之内,有着如同世个桃源一样的世界,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他是所谓的伊玛目王朝(中国史书上称之为‘木刺夷国’)的国师,治理着这附近千里之地。掌握着阿拉伯“王朝”(行省)苏丹的性命。有的时候他以为,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成就也算是辉煌了。可是作为大宋朝赵家的一枝血脉,被留在这儿,他的心中实在是不甘的。
当年,他告别了名义上的“妻子”——宁馨儿,与赵伏波的亲生母亲来到这里。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他想当什么国师。他不过是来见那位阿剌瓦丁穆罕默德——妻子娥吉塔妮的兄长。
可后面的事谁又能料到呢!
“呼……”
把吸进肺腑之中的,这漫漫的土黄色山脉上的那些带着尘土气的空气吐出去,赵纬南趁着夜色将临之前,打算离开这儿。令他愕然的是,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阿米娜静悄悄的站在那儿。
看着自己的学生,虽然对于她在师志冬手下受到的伤害感觉到痛惜,但她能够与儿子走到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固然他在教阿米娜与法蒂玛时,的确动过诸如妻子那样的心思。
只是总体上来说,他还是能够遵守着天伦人情。固然自己是那样想,但倘若他们无缘无份的话,他也不打算横加干涉。看着阿米娜,赵纬南轻轻点了下头。
他知道阿米娜想知道什么,而有一些事情也到了要告诉年轻人的时候了。他保持着自己神态,心中却轻轻叹息了一句。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清不清楚伏波受的苦?其实我清楚他的状况,甚至每一年都有人,专门画了他的像回来让我看。只是阿米娜你不懂得,我们宋人在教育孩子上的看法。你大约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背的书!天降大任……”
如同儿时一样,赵纬南仅仅起个头,阿米娜就会一段段的背下去。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是啊,伏波儿时是吃了些苦的!但阿米娜你知道,我一点也不怪我的母亲,因为伏波今日所成,却有着三娘她老人家的长远目光所在!儿猜你们姊妹都怪三娘,束缚伏波的手脚,使他不能清除了赵家的内乱!
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他可以对赵家之财唾手可夺,他如何会有今天诺大的事业?倘若让他从小锦衣玉食,只怕也就成了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儿!阿米娜,回头你回去的时候,我这里的情况不必给别人讲。但你要告诉舒钰儿,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对于三娘她知道该如何侍奉!”
阿米娜当然知道,最少她自己当初在黄沙城的时候,对于三娘的安排就有许多不满。虽然舒钰儿没有说过,但她们都因为三娘的安排,多少都有些怨言。
可现在回头一想,倘若赵伏波是个如同赵旭一般的花架子,恐怕无论舒钰儿又或者朱莉安娜,包括自己都不会对赵伏波倾心!
看着师父的时候,阿米娜总有些怕的。在她小时候,天性开朗的师娘总会带着自己玩,而师父总是最严厉的那个会拿戒尺打手心的人。
“好了,要吩咐的事情就这么多,阿米娜你倒是给我讲讲黄沙城的事情,还有你们那个费莱凯岛,让我听听,伏波他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事实上,赵伏波在黄沙城、在大通布岛、在亚丁,他所有的行动,赵纬南几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听说当时法蒂玛被赵旭买了回去……”
赵纬南急也不燥,只是带着微笑,静静的听、静静的想。比起赵伏波,他像样比他读得书多的多。当然,没有读数理化,自然也就成不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强梁。
在他的脑海之中回想着,当时哈桑送来信件认过罪。说是给赵伏波装备的法蒂玛,阴差阳错被赵旭给买去了。而紫云庄的哈桑就是这么多年,唯一与赵纬南保持着联系的人。
至于为何不联络魏臻,那是因为魏臻是个武士,对赵伏波教他本事,给他铁甲,这就已经足够了。反倒是因为赵纬南完全赞同三娘的主张,趁着赵伏波被送到马房去,淡出争权夺利的圈子之外,一心用功正合乎他的意思。
“……在那儿我练习了端白腊杆……”
说到这儿的时候,赵纬南嘴角上微微带着笑。他笑什么阿米娜不知道,但阿米娜知道的是,为何上次自己拿起那杆槊的时候,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那杆槊,与穆克所用的那柄龙牙锯,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感觉。
这件事自然又关系到赵家的一个大秘密,因为那杆朱红色的大枪,来历绝对不简单。甚至赵伏波的枪法之所以出众,也因为魏臻让他学的枪法,根本就不是魏臻说的那个来历。
而最使赵纬南感觉到欣慰的是,赵伏波居然把大枪的枪法学会了。最少这使他认为,赵伏波可能真的会继承那个在天之英灵的所有一切。
“阿米娜,辛苦你了。至于孩子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你们的年纪都还很小,这些事也不急于一时。倒是我听说伏波在达米埃塔狠狠的打了一仗,此刻就不知道在哪儿了。阿米娜,那么你呢。你是如你所说那样,要打通一条商路,还是说赶去与伏波会合呢?
这边的事情不再需要你了,至于那个师志冬和潘建安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担心。我猜过不了几年,伏波会找上他们的。”
阿米娜的心中一阵狂喜,但她还是脸上的颜色一点不变,稳稳重重的回答了一句。
“回师父的话,我打算先去黄沙城与钰儿会合,至于将来去哪里,却到那时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