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三日小雨忌安葬,诞辰
太原是个热闹的地方,相对于天子脚下,商人更喜欢来往这里,从某方面来说,比长安更加繁荣。只是,今天人群似乎比平时多了许多,或许剑客,或许商人,或许衣衫褴褛,或许锦衣华服,只是清一色的手拿着礼品,向着同一个方向挪去,车水马龙之间反而成了一副奇怪的画景。
武有长安朱雀阁,绝有太原白雪歌。两联十七字,在江湖之中广为流传,朱雀阁是个朝廷钦点的门派,每一个人都是身怀绝技,许多江湖中人更是以进入朱雀阁为荣,朱雀阁楼主更是称为江湖第二人。白雪歌则是朝廷无可奈何的风月之地,虽则并不是最繁荣之地,但美色,歌艺称为一绝,白雪歌店家白音已是传奇,多少富家子弟只为一笑而一掷千金,美色之艳,近乎勾魂摄心。
“白音楼主的美貌一天胜比一天,真令人不禁生倾慕之情阿。”白雪歌反常的白天营业,与其说是营业,倒不如像是一个武林大会,宫廷盛宴。一位女子从楼上走下,白纱披肩,脸上没有一抹红胭粉脂,但天生的皮肤白稚,吹弹可破的柔肌显露无遗,更胜一筹,一行一动之间犹如九尾妖狐,摄人心魄,只怕无意间成为另一个妲己,我们又无意中成为另一个纣王。女子微微一笑,刚才落地有声的白雪歌哗然一片,女子对着身穿黄衣的男子说道:“李大人说笑了,不知身居朝廷要职的李靖大人到来,小女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沉默,沉默的让人窒息,一朝重臣,三军统帅前来白音的寿宴,白音的人物传记已可美美的添上一笔。
李靖微微拱手“白音楼主不必见外,李靖今日一人前来,一是恭贺楼主寿诞,二是向楼主打听一个人。”白音疑惑的“哦”了一声,桌子一个白色酒杯去猛地碎开,碎片散落一地,只见酒杯处多了一枚银白发钗,却是白音最喜欢之物。
区区数秒,数十位身穿兵服的侍卫闯入白雪歌,顿时围得水泄不通,李靖脸色微沉,冷冷的说道:“五声以内,如若还有一位朝廷士卒在此,当属违抗军令,立斩。”话音清晰,在安静的氛围之下显得更为恐怖。
“一”同样的声音幽冥一般响彻,刚才闯入的士兵迅速的逃出了白雪歌。白音微微一笑“只是区区白雪歌,只是区区白音,何须动用御前侍卫,李靖大人实在抬举。”
李靖依旧背手不动,继续朗声道:“朝廷有要事与白音楼主商议,请诸位先行退下,万分感激。”
偌大的白雪歌只剩下白音与李靖两人,白音率先说道:“不知李靖大人今日到来有何要事。”
李靖盯着白音看了片刻,然后淡淡的说道:“交出天干,我李靖保你白雪歌两百歌姬性命周全。”
白音轻轻笑了笑,微弯的嘴角仿佛让人一口饮尽一瓶陈年女儿红,然后醉倒在酒缸里“小女子虽已不问江湖事,但毕竟曾于天干手下做事,主仆一场,如今让我出卖主子,只怕白音也无脸在经营白雪歌了。”
李靖冷笑一声,说道:“天诛残党已被我朝一一诛灭,白音楼主能置身事外,李某也实在佩服,只是鄙人若想把白雪歌夷为平地,实是翻覆手之事。只怕那时你的二百绝世美貌的歌姬死不得其所呀。”
白音呵呵一笑“李世民手段之高,心计之狠,实在高明。但其实你不必来对我苦苦相逼,你们残害我们兄弟手足,只怕不用你寻得,主子也会主动向你们始作俑者讨这笔老债。”白音顿了顿“今天四月廿三日,九宫卦象所显,门前见摄提,百事必忧疑,相生犹自可,相克祸必临。”
宫廷大明宫内
空荡荡的长走廊显得大明宫格外的冷清,只是空气有点血腥味令人微感不适,一袭白衣,一品官服,两个相差甚远的两个男子只默默的看着。
白衣男子嘴巴微动,似乎并没有说话,但喉咙已经发出了声音“交出李世民。”身穿官服的男子轻轻叹气,说道:“你我一场相交,何必如此,你们天诛当年威压天下,但是偏偏你要带同你的兄弟走向死路,天干,房某劝你一句,收手吧。”
被称为天干的男子呵呵一笑:“当初李世民骗我害我时,你房玄龄怎么不劝他一句?今日我天诛几乎被灭门,你却劝我收手?这笔交易,怎么想也不划算。”
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你看如何?”
脚步声从殿内响起,走得很慢,但是很有节奏,一个温和的声音飘荡“以你天干的武功,要挡住你实在是难事,但是,你不是还有要保护的人吗?”
天干依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瞳孔微微放大了点,一个男人从黑影中出现,黄袍披身,看是温柔,却内含汹涌。
一朝天子李世民静静的看着天干,李世民眼里只有惋惜,只有温柔,渴望的温柔,天干拍了拍衣裳“陛下可是在威胁我?”
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半日仙为你批命,命你破军坐命,为兵必劫。当初我只谓你是大将之才,没想到倒是一语中的。”
天干哼了一声说道:“当初我也以为你是个为民请命的大人物,却不知也是个奸诈小人。”
李世民摇了摇头“天诛众人在我朝灭隋,助我登上帝位此等事情上均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你天干更是江湖第一人,你我实在不必落得如斯田地。”
天干捡起了地上的剑直指李世民“我不杀你,实在无法向死去的铃儿,死去的兄弟们交代。”
李世民声音突然变得毫无感情“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赢了,我的人头给你祭奠你死去的爱人兄弟,你输了,我也保你剩下的天诛帮众性命,但,你的性命,只怕要留在这大明宫内。”房玄龄感觉不妥“陛下,这不合适。”李世民只摆摆手,房玄龄沉默不语
天干沉默,李世民也是沉默,偏门适时走出数人。天干呵呵一笑:“亏你们还自称名门正派,居然甘心为朝廷所用。”众人没有应答,只有一位脸披黑纱,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说道:“他们只是识时务者,倒是天干大侠被称为江湖第一人多时,今日倒是有幸,朱雀阁楼主在此讨教了。”
天干说道:“少林,清风教,赤沙帮,八死门,你们倒是被抬举已久,今天加个朱雀阁,天某能以一敌五,倒是人生一大乐事。”一道惊雷闪过,大明宫却仿佛连闪电的光都没法照耀到。
若干年后五月初四阴
“然后呢然后呢?最后天干是打赢了还是怎么样了?快说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着急的问道,阳光正好,枝叶刚绿,阳光穿过绿片射了下来,照得几个少年不一样的纯真,一位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对着前面的几个少年慢慢的述说着往事,老人哈哈一笑,说道:“左书,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着急。”刚刚还在嚷嚷的小孩顿时咧嘴一笑,说道:“是老爷爷你每次都说那么慢!我都等不及了。”
老人抚了抚胡子,说道:“后来的事情也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了,只知道天干从此不知所踪,白音也消失不见,白雪歌现在是由白心兰在料理。”
知鱼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感觉听的故事还不够满足自己,想知道更多,这位少年实在算是长得令人怜爱,虽然比较消瘦,但鼻梁稍挺,头发微卷,虽不是令人一见钟情的脸孔,但已算是世间清秀文雅之相。
“左书,不许如此打扰老人家。”一个穿着简朴的中年女子从背后慢慢走来,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又来逮小书回去啦?”女子点了点,嫣然一笑,清风微微吹过,阳光有点黯淡。少年天真的一笑说道:“娘,我只是在听老爷爷讲故事而已。”女子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快回去吧,老师已经来了,正等着你呢。”
老人和女子看着孩子们的背影,不知为何,脸色却沉重起来,老人开口说道:“白音,他明天就15岁了吧,15岁之前是练功的最佳时间,现在过了15岁,只怕以后想练功,也与高手无缘了。”
女子叹了一口气,天空开始吹风,有点微凉了,女子看了看天说道:“天快下雨了。”老人哦了一声,惊奇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观天象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旁门左道的吗?”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对呀,这是一个当母亲之后才学会的,母亲不希望儿子做什么大事,只希望他身体健康。”
老人看了看天,说道;“我昨天帮左书算了一次命,你想知道吗?”
女子脸色大变,说道:“半日仙不是发誓再也不算命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呀,但人生总是充满变化。这是我给他的命书,拿着吧,以后说不定能有些帮助。”说完递出一张纸。
白音伸手接过,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离去,身后只剩下老人一个,老人呐呐自语,好像是讲着什么,仿佛讲着故事的后续,结局不一定是结局。
天有点暗了,灰蒙蒙的一片,感觉快要下雨了,一个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一间小酒馆里面,酒馆每个人看到他都打招呼,少年一面挥手回礼,一面走上二楼。
二楼非常奇怪,只有一间房,十分安静,感觉没有人,少年走到门前,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声响。
少年推了门进去,只见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坐在正中央,正正的看着少年,少年吓了一跳,但是随后发现原来看得不是自己。
少年挥了挥手说道:“老师,我回来了。”男人眨了眨眼睛,随即哦了一声,说道:“左书,你明天就十五岁了是把。”
左书走进来关上门说道:“对呀,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对我十五岁那么感兴趣,每年都要生日的啦。”
男人轻轻一笑,左书走了过来,男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大拇指很粗糙有力,执笔会练成如此吗?还是,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