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蔷薇纪:黎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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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54 章

美好清晨,我顶着轻微的熊猫眼开始一日扫地工作。

白日的天堂城顶层美得令人窒息,彩云间凤鸟徘徊,真的像天堂一样,登上真正的天堂,说不定还觉得这里更好。

这样美得逼人的景致,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真悲凉。

我扫啊扫的扫了一会儿,脚步声落在身旁。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莱茵。

我弯着腰佝偻地说:“伤好点了吗?”

旁边林子里的鸟们都静悄悄的,半天没听见回音。

我转头去看莱茵,没看出什么来,情绪淡淡的表情,和以往没什么大不同,但细看又有些差别,总觉得蒙上一层传说中的忧郁……

我直起腰:“伤口疼啊?”

莱茵说:“他昨晚和你说了什么?”

我张张嘴:“啊?”他竟然知道休伯特找我谈话?

他看我半天,说:“做不来就不要勉强了。”

我又张张嘴,意识到他说的是临阵脱逃,但现在叫我不管老师的事情简直就要剜我的肉,虽然管着也是剜肉……

我挠挠鼻子:“哦,没什么,他要我转告你,不平等条约取消了,不过你要保证他现在的男尊生活。”

两只荧光蝴蝶翩翩而伴,发着浅浅蓝光,到我跟前绕来绕去,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那俩儿蝴蝶悻悻而飞。

莱茵看了我很长时间,直到俩儿蝴蝶飞走,他低头说:“他现在的生活算很好了,如果换成我,所想的也不过是延续这种奢靡。”

我说:“他还可以统治世界嘛。”

莱茵说:“然后我们可以看到太阳神与超魔导炮哪个破坏力更强。”

我估算一下,说:“很明显是太阳神比较强。”再加一句,“强太多了。”

莱茵说:“可是太阳神现在是充电式的,如果他无节制使用魔力,世界的常理就会受到威胁,现世神祇就要出动了,这是他最大的弊端,决定他必然取消不平等条约,不过应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

我没申辩,如果说休伯特顾念师生之情,那也是因为西路菲没有威胁到他,他的真情表露,说到底也建立在互利的基础上。

如果他知道我是西路菲,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和天祈产生感应从而切断他的光之力摄入,那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现在我的所作所为,是对他的二次背叛,有时候想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忽然莱茵捅了捅我,指向某个方位,我看过去,顿时头就大了。

西尔维娅提着裙裾啊哒哒哒开过来,细长的鞋跟戳穿地板一串洞眼。

她怒气冲冲杀到我跟前,我一扬扫把,顿时尘土飘渺,整洁的公主殿下立马厌恶地后撤数米,对我露一口美妙的大白牙。

我说:“公主,有事吗?”

她跺着脚愤怒地说:“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把我绑起来!”

我点头哈腰:“对不起哈,请您息怒,有啥需要尽管吩咐。”

她气恼地看我两眼,继续跺脚:“你不是西路菲!你这种人是西路菲那全世界都是西路菲!我印象中的西路菲应该有圣子般的风度和最优雅的举止,对待女孩子轻言细语,绝对不出阴招……”

我望天:“啊……反正现在没什么人认识我,不必再装出那副鸟样。”

她杏目圆睁:“什……什么……”眼角有隐隐的水光。

这丫头跟咱不同,哭起来没完没了泪花还买一打折后价,必须在她真哭之前制止,否则酿成洪灾。我鞠躬说:“昨天真是委屈公主殿下了,您的辛苦工作已经完结,现在开始享受美好的天堂生活吧。”说完无比真诚地看着她。

她磨牙片刻,又跺脚:“你!现在是个下人,过来侍奉我!”

啪!莱茵掰断了近旁一根无辜的枝桠,掰断也就算了,还掰下来继续断,一分二二分四分再分下去就成屑屑了,公主被吓到了,抖着肩膀飙着泪花果断泪奔了。

我说:“哎别这样,她很记仇的。”

莱茵无所谓地笑笑:“她记的仇还少吗?”

我继续扫地:“那倒也是,你一定很早以前就成了她的头号记仇对象。”

莱茵并没有立刻回话,片刻后才说:“西路菲……”声音有些低婉,和之前的语气大不同。

我抬头,他好久没下一句,我又想低头,听见他说:“你一个公主……”

我把扫帚搁廊角:“我不是公主,真的。”

他又看我好久,摇摇头:“幸亏你是女孩子。”

我完美地哑然了。

我考虑着要不要用扫帚柄敲莱茵脑袋以缓解近日来的郁闷,拐角处突然杀出一围裙娘,咱俩立刻人模狗样,该扫地扫地该看花看花。

围裙娘到了我们跟前,鞠躬说:“两位……先生,领主大人请你们过去前厅花园。”

我们向花园走。我稍显郁闷地说:“她干嘛在先生俩字儿前停顿一下啊?”

莱茵笑笑说:“在考虑叫殿下好还是叫阁下好。”

我狐疑道:“真的?”

他看着我的脸,牵着嘴角欢乐地点点头,貌似找了个强大的笑料……

休伯特坐在水亭近旁,难得的没啃鸡腿也没嚼口香糖,拿着那本金贵的史学书看啊看,从我们走进花园到拐至他的正前方一米处,他都没翻页,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来,什么套话都没,只递过来一把钥匙。

我接过一看,这是把白金钥匙,握手处雕成星星的样貌,除此之外,细看也没什么特异。

“阿代尔,”休伯特又低头看书,“带拉修斯去书房的书桌底下。”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他还是看书:“快去。”

我挠挠鼻子,拉着莱茵向书房挺进。

但是没有立刻拉动,莱茵站住了,说:“白昼之神啊,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

休伯特明显地顿住了,我也顿住了。莱茵说:“听我哥说,我落进新世纪以前,你对外从没这么嚣张过,基本上除了按时领彩虹药剂,都不见你出现,这次却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休伯特抬头说:“哦,你觉得我突然变坏是因为你吗?”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我说:“那个……”

但没能插嘴,莱茵说:“谁知道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么能懂。”

休伯特放下了史学书:“没人懂。”书页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正想仔细浏览一下那一页的文字内容,莱茵又说:“看来你活得不比我们想得潇洒。”

休伯特说:“我活得很好。”回答得斩钉截铁。

莱茵笑了:“哦。”

休伯特说:“你我都是主神的棋子。”

这次是我发出声音:“啊……”

休伯特看了我一眼,又面向莱茵,说:“我有时候,会很恨主神,创造了洪荒神祇,却抛弃得那么干脆。”

我和莱茵都有些怔了,首先是被这句话,然后是被说这句话的人。

休伯特又说:“而且,洪荒神祇中有懒怠者,也有恪尽职守者,毁灭的时候,两者的结果都一个样,我觉得,非常讽刺。”他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愤恨。

莱茵说:“你是最恪尽职守的太阳神。”

休伯特把史学书重新拿了起来:“我是最恪尽职守的太阳神。”

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

莱茵笑了一声,像是为了打破寂静,他说:“主神什么的……主神又没有思维。”

休伯特说:“主神为什么要把洪荒神祇创造得有自我思维呢?”

话题一转再转,到达了神学的高度,眼看又要沉默,莱茵说:“真意外,你会跟我抱怨这些。”

休伯特笑了笑:“哦,也没什么,以后难得还能交流,不如一次说个痛快。”

我们又默了。莱茵比较疼痛地说:“啊……你说痛快了吗?”

休伯特挥挥手:“你们走吧。”

莱茵拉起我迅捷地飙走了。

拐过几个廊角,莱茵说:“是我的文学修养不够吗?”

我说:“你说话不要被我传染啊。这个不是文学修养的问题,这个是人生观的问题,哦对了还有年龄代沟。”

莱茵晕菜一会儿,转移话题:“书房里有密室?”

我摊摊手:“谁知道呢,他总坐在书桌前头,想查看都没可能啊。”

今天像是个普通日子,没有百鸟齐鸣百花争放,连毛毛雨都不落一滴,看起来不好也不坏。但不知为什么,昨天还未发苞的彼岸星兰在今天全数开放,就像被什么情景感召,纷纷冒出头,一朵都不落下。让人看了又惊艳又觉得哪里不对。

书房里确实有一个密室,开在书桌的地毯底下,这样尴尬的地方,如果不是休伯特乐意告知,我们基本没有机会探查。

这次和以前的密室不同,没楼梯,只就一根坚实缆绳,供攀爬之用,想想也是多余,休伯特下去时一定用的浮游术,缆绳都用不上,特地挂一根绳子大概只两个用途,专门给我们锻炼身体或者他自己锻炼身体。

地毯掀开,井盖掀开,黑漆漆的圆洞渗得人心底发慌。里头没有灯光。

我缠好头发攀着边界就要往下爬,莱茵突然拉住我:“我先,可能有机关。”

我说:“啊?按目前的综合实力也该是我先……”

但看到他隐隐蹙起的眉,我利落地攀了回去。

莱茵疑惑地瞟来一眼,我说:“哎,还要考虑心灵创伤,咱不能自相残杀,大丈夫你先上吧。”

他:“……”

这是个直井一般的出入口,按高度来看并没有超出第九层的深度,领主馆的地图上有一片极大的圆形空缺,处在中心,乍看是支撑天堂城的大圆柱,但现在看来,第九层的圆柱部分是中空的。

越攀越下,底端隐隐传出深幽的光亮,我们落进一片森林。

是的,一片森林。

我们脚踏实地,仰头可以看见灿烂星子,圆月高挂,星月的光芒把落叶拂得很轻软,看着静秀极了。虽然,这些都只是魔法造出的景物。这里是虚幻之景。

莱茵四顾着说:“森林,怎么会是森林?”顿了顿,“休伯特用魔法造一片森林的幻景,是要做什么?”

“怀旧。”我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这里是太阳山谷的中心山林,是他的……”是他教我的地方。

记忆犹新,不必什么来指路,我踏着林间的碎石小道朝前走去,那里有一个山崖,不高,但可以俯视林中的现象,看到鹿影雀踪,以打发天长地久的时光。

山崖上还有一间小小木屋,简陋而不颓败,仅供清贫生活,最豪华的物件是太阳马车,经常藏些小东西在里头,我也经常偷些小东西,但其实知道,他故意放来让我偷的。

我已经知道这次里头有些什么,因为天祈的剑柄发出共鸣。

这条林道实在太短,没有走上几步,天祈的剑柄已经迫不及待,山崖映入眼底,是那样的情景,树林上一片崖地,天空上一轮月亮,特别孤寂。

莱茵碰了碰我的肩,力道很轻。可能我的表情是有点不健康,但应该没有大碍,我的声音还清清淡淡:“没什么,这里没有别人,我们飞上去吧。”

莱茵看着我不说话,阳光透过树影会留有光刻,月光也可,现在正好是那样冷清的景。我说:“你看我干嘛,我很好,我还知道现在应该飞上去。”

他又继续看了我一会儿,放到平时我该低头,但有时候我的胆量会超乎寻常,把羞怯之类的情绪通通抛掉脑后。我也直直看他,于是换成他低了低头,轻声说:“上去吧。”

我们飞上崖顶。

确实是幻象,脚尖触到土壤的一刻,天空崩裂,山林倾塌,小小的山崖仿佛孤兽,最后化为一个圆室中心的突兀高台。结果还是个密室。

这高台上有个玻璃箱子,清楚地放着天祈残片,没盖子,也没有基本防守。我们就站在玻璃箱子的旁边,只有厘米差距。

莱茵肯定是吃惊了,听见他说:“这……”又犹豫又不可置信的音调。

我说:“这就是终点。”可惜,不是我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