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终于还是来了。就算知道此来万劫不复,到底还是来了。无端地,心酸得快要能拧出汁来————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后脑一阵阵地发疼,疼得整个头部都像要炸开了一样,勉强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身上捆着厚厚实实的麻绳,勒得生疼,来喜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四处张望,夜色太暗,趁着从窗口投射进来的一点月光,这才看到杜锦年就在她的身后,却是依然昏迷不醒。
嘴上也被长长的布条勒住,开口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用力地挣扎了好一会儿,到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身上的麻绳只是越来越紧,她也索xing不再挣扎。
这个时候估计郑良希已经发现她和杜锦年不见了吧,估计现在上海滩的地到处都是青帮的人。
才是想着,便听得身后起了一点动静,来喜艰难地挪过身去,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杜锦年,许是有些惊慌,含含糊糊地发了几个音,手脚不住地挣扎着,她靠近了些许,虽然不知道杜锦年能不能看见,却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月色朦胧,银白色的光芒从来喜的眼眸地慢慢渗透出去。
她那双原本慌乱的眸子在见到来喜的点头示意后,也慢慢镇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未知的恐惧还有不解。
这个木屋看起来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一张木床,整个空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水壶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茶水已经干涸,只有棕色的茶渍,看起来已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了,还没来得及再思考什么,屋子里忽然灯光大亮,刺目的火光让来喜一阵闪神,透过亮光的照耀,来喜看清了缓缓步入的几个汉子,最后进来的人笑脸盈盈,一双眼黑得不见底,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来喜的眼神蓦地就凌厉起来,挪了一下将杜锦年勉强护在后面,虽然发不出声音,却还不甘示弱地怒瞪着那个人,眼里是浓浓的怒意。
“啧啧啧,这小眼媚的,不愧是仙乐斯大名鼎鼎的季明珠啊。”那人不紧不快地走了过来,“怪不得我就没看出来你是来喜。”
来喜张了嘴想说什么,勒着布条却是什么也说不了,只是发出含糊的呜咽声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人微微一招手,旁边一个汉子上来将她嘴上的布条慢慢解开,那布条才是一松开,鼻口之间才是刚串入新的空气,来喜顾不得其他喊出声来,“赵四海,你是冲着我来的,不干杜小姐什么事,再说了你有今天的下场,便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谁。”
话音才落,赵四海扬手下来就是一个耳光。
力道之大让来喜一下就侧过身子,嘴里蓦地浮了浓浓的腥甜,被打的那边脸,火辣辣地肿高了起来。
“我有今天,全是你这个jian人害的。”赵四海瞪大了眼睛,“若不是你这个jian人勾搭了青帮的季衍,老子何必落得今天这个模样。”他稍稍上前来,一把扯住来喜的头发,狠狠地吐出话来,“不过就是被老子玩了一晚,装什么贞女烈女死活报仇,你在仙乐斯这么久,何尝不是万人尝,放着好日子不过跟我作对,好,跟我作对,我便抱着你们一起死,看是你们的命贵还是我的命贵。”
把话说完,他用力一甩,松开了手,来喜没有防备,被他甩开撞在一边凹凸不平的墙上,额上都磕出了血来。
却不料来喜不怒反笑,笑意无端地让人觉得有些冷,“如今看你落魄到这个地步,我就是死,也死得安心了,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怕什么,想你赵四海以前如何风光,我一条jian命不值钱,能让你如丧家之犬,就已经值得了。”
“想死?”赵四海冷哼一声,“你就是想死,只怕也不容易,更何况老子留着你还有更好的用途,你一个jian人死便死了,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就是那样,若不是青帮的季衍帮你撑腰,老子能有今天,哼,听闻这季衍对你可是上心,啊,还有杜先生的妹妹,跟季衍也离不了关系,今天两个都在我这里,我倒想看看这季衍有多三头六臂,能不能从我这里把你们救出去。”
来喜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赵四海要对付的人不止是她,还有季衍,就算不是因为她,杜锦年在这里,他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来的,就算明知道这是个局,也是会来的。
“你以为凭你这点能耐就能将季二爷怎么样,赵四海,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来喜狠言出声,如愿见到赵四海红了眼走过来,抬手在半空中,眼看就要挥下来。
最后却是停了下手,慢慢地又收了回去。
来喜原本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来,看着赵四海阴险一笑,“你想bi我对你下手,想死?不要怕,等我解决了季衍,很快就是你了,你以为到了我的手上,你还想有活路吗?生不如死,只怕你还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被看穿了心思,来喜的心一沉,正想开口说着什么,却听得木门轰地一声响动,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踏着月光而来,整个空间马上就肃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空间。
季衍,终于还是来了。
就算知道此来万劫不复,到底还是来了。
无端地,心酸得快要能拧出汁来。
赵四海的眼微微地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圆滑算计的眼一动不动地盯在季衍身上,“季二爷,好久不见了,想来你也果真是条汉子,连个小弟都不带,这可怎么办好,我这里可有两个女人,怕是你带不走了。”
来喜咬着唇,才正要开口说什么,旁边的人见状扯住她的头发,迅速地抬高她的头,拿着布条重新勒住了她的嘴,她奋力地挣扎起来,麻绳圈在身子一层层的摩擦着她的皮肤,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再怎么用力,最后发出来的也只是几个音,含含糊糊。
挣扎到最后放弃了挣扎,听着赵四海吐出来的话,便只觉得心下一阵阵恶心,胃里满是翻涌的搅动,每一次见到赵四海,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从心里觉得难受,可如今他将季衍引到这里,想要干什么,想要对季衍做什么?
来喜侧过头去看着季衍,他的眼轻轻扫了过来,然后很快就淡了过去。
“你抓了杜家小姐和季明珠,无非都是想引我过来。”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半空,沉稳有力,“如今我来了,人你也该放了,再说了我单枪匹马对着你们几个,你还怕我能将你怎么样不成。”
赵四海脸上的纹路抽搐了一下,“季二爷也未免太过谦虚了,这里的人就是再多几个,只怕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在你手中吃过一次亏了,难道我还会笨得再吃一次亏吗?那两个女人可是我的筹码,别说是你,就算是杜先生到此,估计也要让上几分。”
季衍沉吟了半刻,眸里的墨色又浓了些许,越发地平静了,“你大费周章让我来,想怎么样就别直接了当的来,别拐弯抹角。”
赵四海回头看了来喜一眼,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事情,只是来喜,啊,季二爷应该知道吧,仙乐斯的季明珠就是来喜,她以前便给她啊叔卖给我赵公馆做下人,倒是她不知好歹,还找了你来对付我,觉得有些冤枉了,今日想要讨一个公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