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台湾。
强冷气流的影响,台湾的天气也十分阴冷。走在路上的人们穿着厚实的衣服,抵御着寒风侵袭。台南的警署大楼就在对面,而另一边的马路上,穿着薄大衣的女人站在公用电话亭中挂断了电话。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女人,而她早就泪流满面。
千叶绮华伸手拭去斑驳的眼泪,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耳边还回响着他那一声呼喊,他终于开口喊了她的名字,在电话那头。可以放心了,再也没有遗憾了。她也没有什么留恋的,这个世界上原本她也只是一个人。
妈妈在四年前过世了,她要下去与她团聚。
千叶绮华走出了公用电话亭,平静地望向对面的警署。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去。离得有些远了,似乎听见身后的电话亭里传出电话铃声。不知道是谁打错了电话,还是谁打回了电话。但是她恍若未闻一般。
千叶绮华被守卫警员拦住了去路,开口盘问,“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千叶绮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了眼天空,似乎是在哀悼自己即将失去的自由,最后的光明。她镇定从容,轻声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守卫的警员一愣,立刻警惕地盯着她。
警署的专案组办公间,伊盼儿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对着电脑用网络寻找着千叶绮华的行踪。忽然,有人奔进办公间嚷嚷道,“头儿,那个叫千叶绮华的女人自己来自首了!”
什么?
众人纷纷抬头,伊盼儿整个人一怔。
千叶绮华竟然会来自首?这是为什么?他们这样全力地找寻她的下落,却没有料到她会主动出现自首。这的确让人大吃一惊,措手不及。
李探员站起身来,沉声喝道,“走!”
伊盼儿随着李探员前往关押疑犯的静室,警员打开了门,伊盼儿的视野渐渐开阔,她终于瞧见了千叶绮华,久违的故人。千叶绮华不急不徐地抬起头,视线掠过李探员,对上了伊盼儿,微微一笑。
两人在千叶绮华的对面坐下了,桌上放着记录审讯的东西。
李探员问一句,千叶绮华回答一句。
“远承的幕后操作人是不是你?”
“是。”
“被害人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想出的主意杀死他们?”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我需要一笔钱。”
千叶绮华清楚地交待了事情的经过始末,而且一点也没有遗漏。显然主谋是她,这个案件到这里总算是可以做个了结。但是总有哪里不对劲,伊盼儿的第六感觉告诉她,一定是遗漏了些什么东西。
“李Sir,我可以单独和疑犯谈谈吗。”伊盼儿开口请求。
“最多十分钟。”李探员答应了伊盼儿的请求,拿起审讯的记录走出了静室。这已经是宽容了,按照正常程序这是不允许的行为。
待人走后,伊盼儿凝望着千叶绮华,困惑问道,“千叶医师,你是在替谁顶罪。”
千叶绮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全都是我做的,我替谁顶罪?”
“那个人值得你这么为他牺牲吗?”伊盼儿冷声问道,眼底却弥漫起一股哀伤。同样身为女人,她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怕又是一个飞蛾扑火的女人,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甚至焚烧了自己也完全不顾。
但是究竟值不值得,也许只有对那个甘愿付出的人而言是值得的。
千叶绮华静静地望着她,清丽的容颜泛起淡淡的暖意,她徐徐说道,“伊小姐,你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多问呢。相同的问题换作是你,那么你觉得值得吗?”
伊盼儿潜入日本,杀害天皇,又这样奋不顾身。
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虽然她不知道藤原春日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是她明白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人,可以自私到彻底,也可以痴傻到彻底。想来这世上的爱恨情仇,恐怕都是注定的结果,就像是那个她曾经说过的故事。
“窃取商业机密加上谋杀,你会死的,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伊盼儿试图想要软化她,虽然知道这只是徒劳无功。
千叶绮华沉静地望着她,灯光下,她的容颜显得苍白安详,“从我决定来台湾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活着。伊小姐,你不要多费口舌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愿意接受判决接受……死刑。”
“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谁。”伊盼儿眼眸一紧,期许她能说出幕后黑手。
千叶绮华却是缄默不语,不打算再开口了。
“是不是藤原春日!”她又是问道,心里感觉到不可能是她。
千叶绮华闭上了眼睛,任她盘问。宛如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伊盼儿无奈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开。门打开的刹那,她轻声说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警员进入静室,押着千叶绮华走向关押的囚牢。
千叶绮华走进监牢,平静地坐在了铁床|上。双脚双手全都铐着手铐,她扭头望向小小的天窗,那一缕阳光射进眼底,都是阴郁。
忽然想起曾经的对话,他的神情那样执拗。
她对他说了小猫阿狸的故事之后,他说,“那么我也给你说个故事。”
“好啊。”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