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城源望吃力地说道,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这个时候乞求他最后一件事情,“放过艾丽……我心甘情愿被她杀死……千叶……她是无辜的……希望你救救她……救她一命……还有……”
“还有其实你也是……其实你也是裴焕……”
轰——
黑崎闻奕的脑子快要炸开了,思绪混乱成一团。
他是裴焕?他是裴焕!他是裴焕……
那个他讨厌的弟弟,他的双胞胎弟弟,已经死了的弟弟?
这怎么可能?他有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他是裴焕!
城源望与马丁科特在洛矶山的卡特琳纳岛碰面,那天谈话的时候,马丁科特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两年前,他曾经受到前任“天皇”的秘密邀请,来到日本。他实施了催眠术,催眠对象就是黑崎闻奕。
黑崎闻奕,即是黑崎闻彦,也就是裴焕。
催眠术实施的时间为整整三个月,期间包括记忆的重新承载,感情的转移,黑崎闻彦的对于恋人的感情全都转移到了藤原春日身上。而他本身的自己也全都清除,一点不剩。三个月后,一个全新的黑崎闻奕诞生。
他成为了新任天皇,成为了藤原春日的未婚夫,成为了英皇财团的总裁。
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恋人,他是裴焕没有错,可他也是黑崎闻奕。科特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不可能再恢复,他不会再恢复记忆了。从今以后,他就是黑崎闻奕。
“你在说什么!”黑崎闻奕回神喝道,竟然是不敢相信。
可是他的心怎么在这个时候跳得那样剧烈,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坠了下去,塌实地落在了地上。
原来他真得是裴焕。
怪不得第一眼看见伊盼儿,就会心悸。怪不得见到陆小语、席耀司,甚至是钱依依,他都会感觉似曾相识。这种感觉让他懊恼烦躁,如今豁然开朗,一下子清楚明白过来。原来,原来他就是那个裴焕。
可笑得是,他讨厌的人竟然是自己?
黑崎闻奕恍然了,莫名了,更是挣扎。他讨厌裴焕,总是窝囊地屈服于父亲,讨厌裴焕,有那么多的不敢去做,讨厌裴焕,母亲明明不是自己害死,他为什么要背负那么多年的罪过。所以他禁闭了父亲,只手遮天。
他要夺回些什么,却总是一阵虚无。
原来,原来他是自己讨厌的人。
城源望想要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刚要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一下子沾了他的手。黑崎闻奕眼眸一紧,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神情是那样凄凉那样荒芜,最后的片刻停留。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黑崎闻奕不断地重复追问。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伊盼儿……”城源望没有力气办法告诉他催眠的具体事情,拼了全力,将最后未说出口的秘密吐出,“她和春日……她们……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黑崎闻奕睁大了眼睛,眼底闪过愕然。
说完最后一个字,城源望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闭上。
黑崎闻奕的容颜在他的眼前渐渐消失不见,他陷入于一片黑暗混沌,死亡的恐惧在这个时候消散,他惆怅的神情却始终没有褪去。
终究,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城源望笑了,笑着死去。
原来他们真的不是同一类人,连他都不敢说出口的爱,他竟然还在奢望竟然还在期许。
科特,你说的没错。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又怎么能强求。
只是意识退化的一刹那,城源望的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
微风徐徐吹拂,樱花漫天落下。那些粉色的花瓣是如此美丽,像是降落一场春雨。花雨之中,他背身而站。花瓣洋洋洒洒地坠在他的身上,几片甚至掉至他的肩头。他一动不动,任由樱花停留。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哀伤。
这一唯美的画面,定格于城源望的眼底,久久无法消散。
黑崎闻奕,他与少年时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样。
可他站在他身后看了十余年,也没有变化,还是那样。
※※※
城源望死了。
腹部的枪伤足以致命。
夜御馆的小阁内,马丁艾丽幽幽醒来。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只是浑身还没有力气。有人走到床沿,低头问道,“小姐,请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马丁艾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整个人软而无力。她又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此时,有人走进了房间,来到她身边。
“这里是夜御馆。”深沉的男声在耳畔威慑响起,让她一惊。
马丁艾丽再次睁开了眼睛,眯着一条缝望向来人。这个男人……天皇?马丁艾丽的眼底闪烁过一丝错愕,冷声说道,“你是日本的天皇阁下,要杀就杀,随便你。”
反正,反正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
她一个人也没意思。
黑崎闻奕瞧出她的求生意志薄弱,沉声说道,“你可以死,等枪伤好了以后,你想去哪里死都可以。最好死在你哥哥墓前。”
哥哥……
马丁艾丽心里流淌过一阵酸涩,想起哥哥,想起唯一的亲人,她不禁悲从中来。
她,堂堂俄罗斯黑手党的高级要员,竟然有了求死的心。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