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睿再转过身时,已是面色如常,隔着帷幔,他向林夕儿道,“你的家人此时尚无恙,你别担心。”
林夕儿愣了一愣,脱口道,“怎么会?”
她这话想也是陈天睿和张景轩所想的,两人相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陈天睿道,“你放心,你家前前后后我都派了人守着,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会将你的家人都救出来,嗯,若不是怕弄巧成拙了,我早就会命人行动了的。”
看着陈天睿,林夕儿只觉得心里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她之前就想过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家人的安危不管,果然……。
可是眼前这种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英昊到底想做什么?
按她的想法,自己和炸皇陵的匪人勾结,分明是他们的同伙,与造反无疑了,这么大的罪于私于公都无可饶恕,只怕株连九族亦不是不可能,自己下了狱后,家里人也势必难免,可是,怎么却还没有动静呢?
陈天睿已接着道,“如今不单是你家里,朝廷内外也是无风无波的,好像这个事还没有公布出来,谁都不知道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了的。”
张景轩也点头,“这倒奇怪的很,这位当朝太子想是丢不起这个人,不肯将此事张扬出来的。”
林夕儿心念一动,看着帷幔外的两人,她急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在小柳庄啊,怎么了林姐姐?”小如正在她边上守着,见问忙回道。
林夕儿呼的坐起身来,急急道,“不行,你们快走,快走……。”
“怎么了?”
林夕儿正要回答,就听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透过帷幔依稀是葛先生的身影,向里面急喊道,“爷,不好了,官兵围住了小柳庄。”
“啊,”屋内的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陈天睿眉头一转,霎间明白了林夕儿未来得及出口的话是什么。太子英昊虽然脾性温和,却并不是等闲之徒,他当着小如的面命将林夕儿关入水牢,再将小如放回来,而陈天睿等人毫不费力的就打听到了东宫水牢的所在,又毫不费力的将林夕儿救了出来,这些,全都在他的预谋之中呵。陈天睿一心挂念林夕儿,情急则乱,竟没有细想过这内里会有什么猫腻。此时他才明白,英昊不过是用林夕儿做了个饵,引着他们出现,又一路跟着到了这个地方。
“哈哈哈哈……,好啊,能令得我陈天睿中了圈套的,当今世上他还是第一人,英昊,你果然不是等闲之悲”陈天睿仰天大笑,浑身上下霎时散发出一股戾气。双龙绘身的龙泉宝剑仓啷啷出鞘,编成四喜如意的殷红穗子红得像血,灼得林夕儿一阵眼晕。他命葛先生和张景轩护着林夕儿先走,剑花一挽,他直向门外冲去。
“天睿,”林夕儿顾不得矜持,一把掀开了帷幔,向着那个白色身影高声叫道。
陈天睿身子一停,回转身时,脸上是灿烂无边的笑,“夕儿,你放心。”只是这一句,他身形一跃,如脱弦的箭般,已是去得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夕儿的身子晃了一晃,就软软的靠在床边的靠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陈天睿和官府的人打照面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知道他的武艺高强,官府的人奈何不了他,然而还是不想他被官府的人记住相貌,不想让他成为朝廷通缉的人,大肃朝的江山固若金汤,天子英明,太子有为,无论他是多么的神通广大,在这样强悍的对手面前,到底也只是螳臂当车呵。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一条道儿走到黑,背着朝廷钦犯的身份越走越远,不管和太子有着什么样的仇恨,这样亡命天涯的徒劳,看在她的眼里,痛在她的心里啊!
“林姐姐,我们快走吧,来不及了,”小如急切的催促起来,葛先生和张景轩亦折剑在手,眉目间全是紧张和肃杀。
林夕儿轻轻摇头,“我不走。”
“啊,什么?”小如张景轩等人大惊。
林夕儿的脸上溢起清浅如莲的微笑,伸手拢一拢小如的发,向张景轩道,“张先生神医,夕儿万分钦佩,虽然才见面,实已是神交已久。”
张景轩一愣一愣儿的,显示好像不是客套酸腐的时候吧?
牵过小如的手,轻轻的送到张景轩的面前,她道,“我这个妹妹一心只在张先生身上,她却不敢说,呵呵,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嗯,我真是羡慕你们呢!”
看着交到自己手里的小如的手,张景轩更是莫名其妙,“林姑娘,这……?”
小如仿佛感受到了点儿什么,她从张景轩手里抽回手,一把抱住林夕儿,哭道,“林姐姐,你,你是不是还要回去?”
林夕儿轻轻点头,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我的家人都在京城,我不回去,能怎么样呢?”
“林姑娘放心,我们已经在贵府前后暗里布置了不下百人,等脱险后,爷一声令下,就可将你的爹娘兄嫂全都接了出来,到时林姑娘就可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了,”一边的葛先生过来劝道。
林夕儿却还是摇头,她的神色坚定如千年磐石,“也不全是为我家人,”说到这儿,她话风一转道,“请葛先生帮我劝劝天睿,纵然……纵然仇深似海,也还是算了罢,先不说朝廷势力强悍,如今正是百姓安逸的时候,平白的起这样的事端,争战打斗之余,难免连累到百姓黎民,为一己之私,牵累得百姓受这池鱼之殃,也是大不该了。”
葛先生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话来,他像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觉愣了,“林姑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