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嘶人喊,刀剑起处,血色喷得漫天飞舞,映得晚霞亦失了颜色,林夕儿的嗓子已经嘶哑,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官兵和葛先生两帮人争相要将她拉到自己的圈子里去,长剑出处,剑剑见血。
见陈天睿长剑刺来,英昊毫不示弱,腾身而起,两人手中的剑在半空中相碰,陈天睿心里暗暗吃惊,在他的意想里,这个太子就算聪明睿智,以他养尊处优的身份,身手定是普通,然而才只交了第一手,他就发现对方竟然招数精妙,内力雄厚,见招拆招之间全是目中无人的不羁和狂傲,陈天睿一向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当年师傅命他出师时就曾说,以他的身手,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已为数不多,而这几年他在练功上亦是丝毫没有半点懈怠过,相较于出师时,功力更是突飞猛进不知高了多少,而这个他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武功之高竟然不逊他半点。
吃惊的并不只有陈天睿,英昊的心里也同样不平静,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匪徒头子自己分明才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他的心里却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就连出招时,他们彼此好像总能预知对方接下来要出的路数,几番交手下来,两人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眼见形势越来越难把持,林夕儿的心里痛如刀绞,虽然她已经猜到官兵们定是有备而来,血战再所难免,然而她再也没有想到竟是英昊亲自率领人马到来,而且说不明白的是,看着这两个男人刀兵相向,她竟觉得万分的痛灼人心。
看着身边的人全都杀红了眼,林夕儿将心一横,手一伸,从离她最近的不知道谁的手里抢过长剑,手腕一扬,正滴着血的长剑横在了她如玉的脖颈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高声喊道,“住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举动到底骇人,还是因为这一声是使尽全身力气的缘故,原本各自狂杀的人瞬间停住,而陈天睿虽然在和英昊过招,事实上目光并没有一刻离开过林夕儿,一见如此,他急得大叫,“夕儿。”
两班人马面对面的分开,各自归拢,林夕儿就站在两队人马的中间,她的神色坚定而又凄楚,她不答陈天睿的话,缓缓走到两人的中间,向英昊道,“臣妾跟你回去,你让他们走。”
“夕儿,”陈天睿从她出门到现在,就一直觉得不好,此时见她这样说,顿时如雷般轰在耳边。
英昊眯起了眼,冷冷的道,“孤会带你回去,孤也不会放这伙反贼走。”
林夕儿的唇边是决裂的笑,她纤手微微用力,白皙如玉的颈子已经有了血红的印子,向英昊道,“你会让他们走的,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不会让臣妾当着众将领的面自刎横死。”
“你在威胁孤么?”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生了怒意,英昊的语气微微的高扬。
陈天睿目龇欲裂,痛苦的又喊,“夕儿,你做什么?”
林夕儿不再说话,只将握着剑的手猛的一收,只见雪白的颈子上顿时一道血珠儿滚滚而下,一滴一滴,落在洁白如四月梨花的衣裙上,衣裙是小如在她昏睡时为她换上的,依旧出自无针绣坊,洁白如雪的颜色衬着她无血色的脸,血滴洇上去,仿佛是开了花。
“夕儿。”
这一声却是英昊和陈天睿同时喊出,陈天睿隐隐听出英昊语气里的紧张,不由奇怪的看了英昊一眼。英昊握着剑的手已经捏出了汗,脸上肌肉可怕的拧了起来,像是竭力的压制自己,又像是努力的在掩饰着什么?
然而陈天睿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管英昊在想什么,他心痛如绞的看着林夕儿,像是怕吓着她般的,语气柔和的哄着,“夕儿,快把剑放下,你这样很危险……,”他向她伸出手去,“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来,到我这里来……。”
林夕儿神色一柔,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陈公子几次相救,大恩大德,夕儿怕是此生也无以为报,只求今天能护得公子脱险,从此山高水远,任君遨游,”她深深的看着他,“陈公子,后会无期,你多保重。”
她的话客套有礼却又带着疏离,陈天睿忽然扬声长笑起来,剑尖一指英昊,狂傲道,“夕儿,你是怕我们摆脱不了他带来的这些个草包么?”
林夕儿低声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不愿你再和太子和朝廷为敌,山水逍遥,何必让自己过得那样苦,”说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陈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太子有着什么样的仇怨,但是我还是想劝你,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罢了吧。”
陈天睿不明白林夕儿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样,他痛苦的看着她,努力的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端倪来,“夕儿,你怎么这样说?”
一边的英昊却吃了一惊的道,“什么,孤和你有仇?”
听了英昊的话,陈天睿的面色开始古怪起来,他的目光仿佛是锥子般,深深的刺在英昊的脸上,突然,他阴阴的笑了起来,“其实可以这样说,是你母后和我有仇,母债子还,她死得早逃过了,我自然就只能来找你……。”
他用这样不恭的语气,让英昊顿时大怒,喝道,“你放肆……,”剑花一挽,他指着陈天睿厉声问,“你胡说。”
“我胡说么?”陈天睿心里压抑经年的恨意仿佛钱塘江里六月潮水,纷涌不绝,“哈哈,当然了,二十几年前的事你自然不会知道,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呢。嗯,不过,让我送你去问你的母后何如?”手指轻弹剑身,陈天睿满脸的不屑,“可惜我上次没有掘了她的陵墓,真是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