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昊阴沉着脸仰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齐氏体贴的帮他脱了杏黄色长靴,换上了舒适的软鞋,这边如云将在小炉子上温着的银耳汤端了过来,齐氏接过来送到英昊的面前,娇媚的道,“太子殿下饿了吧,这银耳汤是臣妾亲手炖的,放在红泥小炉上温到现在,正是好的时候,太子殿下用些罢。”
见了她娇柔妩媚的样子,英昊顿觉心里的气散了许多,接过银耳汤喝了一口,对她道,“都三更了,你怎的还不睡?”
齐氏轻轻的垂下头去,娇声道,“太子殿下进宫这么久,还不回来,臣妾心里担忧,是以……。”
英昊却眉头一挑,纳闷道,“孤常在宫内歇宿,就算不回来也是正常,你好好的担心什么?”
“啊,”齐氏顿时哑然,英昊确实常在皇宫里歇宿的,只是她知道他这次进宫是为那废妃的事,是以满心满脑的只想着这件事,一心等着英昊回来,却哪里还能想得到别的。
然而这样的话哪里能说出来,她极聪明,忙笑了道,“臣妾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太子殿下,就算太子殿下进宫陪伴皇上和贵妃娘娘,臣妾也是每晚都等到了这个时候才睡的。”
“哦,是么?”英昊顿时感动,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叹道,“嫣然,还是你对孤好。”
“太子殿下是臣妾的夫,更是臣妾的天,臣妾对太子殿下好,实在是,应该的,”齐嫣然笑得仿佛春风里盛开的花朵,娇媚而又风情万种。
看着齐嫣然如花的笑脸,英昊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另外一张脸来,那张脸虽然美若天仙,却是冷冷淡淡,不卑不亢,若她温言软语起来……?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银耳汤快凉了呢?”从他回来到现在,齐嫣然一直偷偷的留意着他的脸色,见他走神,忙出声提醒。
英昊一惊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想到了林夕儿,他的心情顿时坏了起来,将碗往案上一放,也不回答齐嫣然的话,意兴阑珊起来,“孤乏了。”
齐嫣然顿时不敢再问什么,命人捧了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漱歇息。
一夜无话。
不知道是不是英昊离去时,脸色太过阴郁难看的缘故,至他走后,听风阁里的宫人们再对林夕儿时,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那份尊重,不单行动言语上怠慢起来,就连那眼神,亦是多了几分讥讽。
林夕儿本就没有想着要她们拿自己当太子妃来尊崇,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伤害后,他们的态度压根儿算不得什么,她只是忐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瞧太子的样子,分明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而她对太子说的那些话,事实上也不全是赌气,在这里的几天,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块棘手的烫山芋,无论是继续当太子妃还是被废另嫁,都只能是太子的眼中钉,平白的让父母家人成为他发泄愤怒的对象,如此,唯有进入空门离了红尘,方能百事全消,待天长日久后世人淡忘流言不再了,太子自然也会跟着忘记。
想到出家,林夕儿不由凄然而笑,师傅啊师傅,也难怪你总说和徒儿有缘,原来是您老人家早已经慧眼灵通,看出徒儿会接您的衣钵,步您的后尘了。
那样的日子其实也算得上是逍遥自在的,只是她定不会像师傅那样,身怀杏林神术却不肯出手医人,空将一生的医术白耗费了。
然而纵然这样思量,她也只能被动的等着,在清风岭的那些天到底是暧昧不明的,若自己主动开口这样要求,定会被人当成是自己心虚继而有自知之明,到底事关名节,太子在意他皇家的颜面他自己的尊严,她也一样不愿意将爹娘的脸面和自己的名声败坏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却又诡异起来,不单太子不到,家人不来,就连她原先预想着会来讯问自己失踪事宜的官员也没有,就连那锦翠园的总管,原是一天三趟来请安的,自那日以后,也是面也不露的了。
她竟像是被人忘记了般,被遗留在这座富贵堂皇的皇家园林里!
她哪里知道,爹娘哥哥知道她平安而回后,已经来了不下于十七八趟,奈何锦翠园到底是皇家园林,哪里是他们想进就进的,和宫人们对待林夕儿一样,守卫们也并不拿林长山一家当皇亲国戚来尊崇,只道是太子殿下的旨意,不许任何人见林小姐。
林长山见守卫竟然一口一个的林小姐,仿佛女儿被御旨亲封太子妃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似的,顿时从前胸凉到了后背,深谙人心玄妙的他,知道凭他一个小小的守卫敢如此放肆,定是因着了上面的态度。
而这个“上面,”不正是指太子殿下和――皇上么!
时光却不管你是欢喜还是忧愁,只顾自的飞快轮转,仿佛只是一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农历的十月,林夕儿被接回来已有一个月了,然而皇室的态度依旧晦暗不明,于是,外面的流言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渐渐的又换了新的话题开始四处疯传,而说的最多的就是,太子妃被匪人掳去后,失去了贞洁,偏又厚颜无耻不肯一死全节,还妄想着要以这个不洁之身来正位太子妃,要当大肃朝未来的皇后。
说的人口沫横飞,越说越真,听的人津津有味,满脸痴迷,人性的劣根性在这个时候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时间,林夕儿由原本的才貌双全顿时变成了不知廉耻的****荡妇,在街头巷尾间遍地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