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昊却头也不抬,喝道,“滚。”
那宫女忙低了头慢慢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终究是不敢再做半刻停留,掩下了帘子出去了。
屋子里继续僵持着,英昊的脸色难看至极,林夕儿心中忐忑,在太子宫的这段日子,林夕儿从下人口中已经知道了他的脾气性格其实远不是外面传说的那样温和,他倔强中带着些任性,任性里还有些孩子气,这样的性格放在这样尊贵的人的身上,有时候,分明就是一把刀,惹起了他的性子,分明就是惹起了祸端。
正在林夕儿惊怕的时候,突然那才被喝出去的小宫女又跌跌撞撞的进来,站在门口时,她分明犹豫了一下,然而随即还是一咬牙,进了门,壮着胆子向英昊回禀道,“太子殿下,前殿小柳公公来回禀说,说守卫皇陵的丘总管有大急的事儿求见太子殿下。”
“皇陵的丘总管,”英昊很是莫名其妙,就连林夕儿也觉得诧异,今儿是正月初一,万事都求个开年吉利,大福大顺的,怎的守皇陵的人会在这样的时候来求见,不怕说他触了霉头,大板子伺候么?
英昊只是楞了一下,随即起身,向那小宫女道,“告诉小柳传孤的话,让丘总管不许进宫,只在后宫门的偏房里等孤。”
那宫女连声应着,急急的去了,林夕儿料想内里定有原因,一面唤宫人们备热水准备伺候英昊洗漱,一面慌忙取了宫人早备下的衣服帮英昊换上,忙乱中,倒也顾不得之前的尴尬,林夕儿默默不语,帮英昊系着杏黄色衮袍上的带子,一抬头时,却见英昊正垂了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林夕儿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急往后退时,脸已是红了。
英昊突然笑了,他伸手轻轻的一抚林夕儿的脸,语气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别的什么,道,“你很喜欢脸红?”
“啊,”林夕儿不明白他的情绪怎么变得这样快,倒愣了愣,英昊的嘴角含着笑意,一拂袍袖,转身出去。
外面英昊的銮驾去得很久了,林夕儿还在发愣,直到有宫女进来唤她,“太子妃殿下……。”
林夕儿一下子惊醒,此时窗户上蒙着的天青色云笼纱已经透了亮色,林夕儿忙问,“什么时辰了?”
那宫女恭敬的回道,“回太子妃,卯时初了。”
“呀,祭祀大典要开始了,”林夕儿一听,忙急急催促起来,“快,快,帮我梳洗上妆换衣服,不能让贵妃娘娘等。”
于是又是一番忙乱,好容易收拾好了赶到露辰宫时,瑛贵妃也已经妆扮好了,和安婕妤等人正坐在前厅里喝杏仁茶,见林夕儿到了,瑛贵妃摆手命她不必行礼,指着身边的位置笑道,“一定还没有吃什么罢,趁着等你另外几位母妃们,你赶紧着用几口儿垫垫。”
林夕儿到底还是行了一礼,方才坐了下来,有小宫女斟了杏仁茶端过来,喝了两口杏仁茶,又吃了块糕时,众妃嫔就已经到齐了,于是大家就起身,向着瑛贵妃齐齐的拜了下去,行了年初一的家礼。
外面遥遥传来皇宫前门钟楼上的铜钟声,瑛贵妃闻声而起,扶了小青的手急往外走,林夕儿紧随其后,再跟着的就是安婕妤等人,也不坐轿,一路向前殿行来,前殿的众臣簇拥着英宏正出了大殿,瑛贵妃等人一见英宏,忙排山倒海的拜倒,行了三拜九磕大礼后,就见英宏一挥手,道,“出行。”
皇家车马浩浩荡荡出了宫门,去天庙行祭祀天地之礼,沿途不时有百姓燃放烟花炮竹,锣鼓喧天载歌载舞的颂扬天子之德,林夕儿悄悄掀开鸾轿上绣帘的一角,偷眼看去,只见车驾两边的道路上,跪着无数的老百姓,他们的面前都有一个香炉,里面各色线香正袅袅的燃着青烟,在他们的身后,有舞龙,有歌舞,竟是拿他们这一群人当神仙在拜着的。
这样的场景林夕儿之前也见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皇帝出行时,就有老百姓沿途燃香磕拜,保佑他们的天子福寿安康,这样的情形曾经让父亲大为叹息,道如今是真正的太平盛世,老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枉了皇上将自己修炼得如苦行僧般了。
只是那时的林夕儿再没有想到,不久后的一天,自己竟然也置身于这被老百姓顶礼膜拜的队伍之中了。
放下绣帘,林夕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辈子,只怕自己都要这样过了的。
祭祀大礼极是烦琐,再加上回宫以后的一些礼仪,身为太子正妃,这些事她都要不折不扣的陪着瑛贵妃一起完成,如次,只到过了初五,那些事情才告了一段落。
其实这些还不是林夕儿最怕最头疼的,这些天一直在宫里,到了晚上,就也只能和英昊共处一室,只是林夕儿最难熬的时候,可是还好,英昊白天随着英宏参加各式活动,晚上只是陪着林夕儿去露辰宫里露个脸儿,就又出了宫,彻夜不归。
起先林夕儿只当他定是为着什么事在忙,不回宫也定是回了太子东宫,她倒也乐得不用面对他,可是随着一天两天的过去,她发现英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偶尔,甚至还会用一种极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才安定没有几天的心又渐渐不安起来,奈何不能出宫,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正月初五,再有祭祀要等到元宵夜了,林夕儿终于可以出宫回太子东宫里住,她暗暗松了口气,又想着小桃玉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急忙命宫人们收拾收拾,向瑛贵妃告退辞行后,当天就回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