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家人坐上马车,林夕儿靠在小桃玉的身上默默的发着呆,小桃玉见小姐的眼角隐隐有泪,也不敢问,将毛毯更紧的往林夕儿的身上裹了裹,夜色深沉,寒烈的风毫不客气的不时撩开马车的帘子,间或有几片雪花跟进来,落在人的身上,刺骨的冷。
马车从偏门径直进了太子东宫,才靠进栖凤堂,就有一个小宫女急急的迎了过来,轻声叫道,“桃玉姐姐,请太子妃殿下快些进去罢,太子殿下等了许久了。”
小桃玉顿时一惊,太子极少进栖凤堂,在那次林夕儿掌掴齐嫣然,他怒气冲天的离去后,更是连栖凤堂的门都不踏,今天却是怎的,偏巧她们今日回了林府,他就来了?
担忧的看向林夕儿,林夕儿却只是稍楞了一下,就拂一拂衣袖,淡淡道,“知道了。”
她扶着小桃玉的手,慢慢悠悠的下了马车,雪更大了些,地上白皑皑的一片,一脚下去,便没了脚面,那小宫女慌忙过来,和小桃玉一左一右的扶了,进了栖凤堂。
英昊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家常团袍,身上盖着大红缠枝梅的小毯子,正闲雅的坐在暖炕上翻着书,手边案上,是紫铜的长形蜷脚鹤嘴香炉,里面不知道焚的什么香,气味清淡怡人,闻之令人只觉得精神一振起来。
林夕儿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他手上拿的正是自己早上看的一本医书,虽然进了太子东宫后,再无缘行医了,可她还是不想放下,每每的找了医书来看,只觉得那一刻,自己才是真正的平静了的。
轻轻的几步上前,林夕儿缓缓而拜,有礼又淡然道,“臣妾给殿下请安,”只这一句,再无他话。
英昊抬头看她,脸上淡漠得看不出半点喜怒,语气平平道,“平身。”
“谢殿下,”林夕儿再屈了屈身,就扶着小桃玉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内殿里去。
“太子妃好像很忙,”她这样明显的冷淡,让英昊眯起了眼,“不知这大雪的天气里,是什么事会让太子妃冒雪来去,能否说来让孤听一听?”
林夕儿轻轻转身,清浅一笑道,“臣妾嫂子即将临盆,臣妾牵挂嫂子,是以回去看看,并不是什么大事。”
“哦,”英昊的脸色看不出他信是不信,“那怎么到天黑了才动身?”
“臣妾如今身为太子正妃,若天光大亮的出门,就免不了要前呼后拥的仪仗齐全,今天回去看嫂子,不过是稍刻就回的,实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是以臣妾特地等到了天黑,一辆马车悄悄儿的来去,不过为的是省事儿,”说到这里,林夕儿想了一想,又道,“若太子殿下觉得不妥,臣妾以后不回去就是。”
她的话实在找不到可挑剔的地方,英昊倒怔了怔,才道,“太子妃恭谦谨顺,处事低调,如此甚好,”说到这儿,他举起手里的医书问,“宫人回说,这书是太子妃日常里看的,怎么,太子妃还懂医术?”
林夕儿神色不变,只淡淡的应了声,“不过是有些兴趣,算不得懂。”
她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让英昊再找不到话来说,放下书,他眯着眼睛又盯着林夕儿看了许久,突然转头对边上的宫女吩咐道,“进热水来,孤乏了。”
他这句话让林夕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什么,难道,他今天晚上要在这里歇息不成?
猛然抬起头,林夕儿相信这个时候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可是她突然就不想再装,事实上她也已经装不下去了,就那么死盯着英昊的脸,希望他接下来会吩咐去哪个侧妃屋子里的话。
然而事实注定她要失望,宫女们流水般捧进热水,棉巾,寝衣,英昊净手净脸烫了脚后,又当着林夕儿的面换了寝衣,这才转身像是才发现般对林夕儿道,“嗯,怎么太子妃还站在这里,夜色已深,你来回奔波了一趟,不累么?”
“啊,呃……,”林夕儿脑子里嗡嗡的响,饶是她聪明过人,此时也是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宫人们不由分说的服侍林夕儿洗浴了,又不由分说的将林夕儿送进寝殿,这样的情形把小桃玉欢喜得什么似的,临关门前,她抿着嘴儿笑着向林夕儿挤一挤眼,示意林夕儿今晚一定要抓住机会,从此和太子殿下能够夫妻恩爱,两相缱绻。
林夕儿心中苦笑,站在门口筹措着不肯迈步,紫檀色四喜如意鸳鸯合颈的大床上,帐幔已经放下了,大红的帐幔已经换成了烟青色的,上面用细细的丝锦绣了各色花草,端的是精美绝伦。
英昊已经躺下了,见林夕儿在门口迟迟不动步子,他轻咳一声,“太子妃……?”
林夕儿不敢再怠慢,一步一步挪着来到床前,就这么几步,她走得无比艰难,待到了床前,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黏腻的汗意,身上却一阵一阵的发冷,她突然就恨了起来,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晕过去,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掉头就走,恨自己今晚为什么不留在家里,恨自己……。
她只顾着心内纷杂烦乱,冷不防帐幔里英昊已经伸出手来抓住她的,只那么一拉,她“啊”的一声轻呼,人已经整个的扑了进去,帐幔兜头兜脑将她裹了密实,她又惊又慌的挣扎着,好容易将帷幔扯开了,再抬头时,就见英昊正笑嘻嘻的在头顶看着她,她的身子激烈的颤抖着,张了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的脸不知道是急还是羞,已是红得如天边的晚霞,无限的妩媚和动人。
这样的情形看在英昊的眼里,分明是诱惑之极的,英昊的喉咙里顿时咕嘟了一声,心里深深叹息,她,怎么可以这样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