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雪琴不明白,为什么姐妹们对她敬爱有加,但她却觉得有些生分;宫主长辈们对她赞赏有加,但她却觉得有些客套,好像缺少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而仅观北唐晨曦和宫中姐妹打闹笑骂,甚至有时争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可过不多久,姐妹们好像反而越发与她亲近密切。
有时,她在旁边听过北唐晨曦和姐妹们之间的私语,从没说过什么正事,都是一些苦恼、烦心之事,但这些话从无一人愿找她来说。难道是自己之心思不及北唐晨曦细腻体贴,难道是自己言语不及北唐晨曦温和可心!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姐妹和自己说过贴己的话儿。
于是,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越发的勤习修炼,从未托赘;对姐妹越发的和颜悦色,从未反目;对长辈越发的恭顺,从未忤逆,有所命便有所为。以为藉此能拉近与宫中姐妹的距离,哪知姐妹们越发敬她,距离却越发的远,也就只有胸中无尘的北唐晨曦,一如既往的与她亲密无间,不然,周雪琴不知还能不能在菲花宫呆得下去。
但是,自从十年前那个黑衣小孩,那个萧南天的出现,到现在不过十年,一切都已改变。
从未拂过她心意的北唐晨曦,再也不需要她了、再也不需要她绣青莲了。
……
默默的飞回泉鸣楼,远远就见师尊室内一点灯火,但毫无声息,想是入定静修去了。
泉鸣楼倚崖而建,起在半腰、悬空而立,楼外十丈便是一道泉流,日夜不息,“汩汩”作声。涌出的泉水在半腰汇成一片丈许小潭,潭满泉溢、银线垂落,直挂数十丈溅成溪流,蜿蜒向东。
周雪琴放慢遁光,在泉鸣声掩盖之下,悄无声息的直接穿窗而入,回到自己室内。
靠窗而立的几案上,一袭黑袍置于其上,袍子下摆垂落尘埃,袖口展开,一朵青莲刚绣完一半,尚有半边未完。像这样的黑袍,早已经不是第一件,周雪琴自问不比北唐晨曦做的少,不过每一件她都小心藏匿起来,从不让外人见,哪怕是师尊。
看着只余青莲未成的黑袍,周雪琴脸色暗淡无光,无论针法、技艺、缝制,她自信水准都要比北唐晨曦高得太多。甚至,北唐晨曦缝制之时,居然还是照着萧南天十年前的身材,根本就没想过,十年后的萧南天会成长得如何英伟挺拔。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但是,她绣的青莲为何……
轻轻叹出一口气,周雪琴脸色柔和平顺许多,盈步回到案前坐下,重拾起银针、青丝,沿着中断的花瓣继续绣下,一针一针,缓慢清晰。不过片刻之后,越绣越怪异、越绣越不对,她不禁想起北唐晨曦绣出的那朵青莲,再比看自己这朵,她只觉越比越扎眼非常,下针越发的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