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两次劫难乃天灾人祸,损失虽重,但看后期发展也不能不说是破而后立;那么这一次劫难便是绝了北海水族修士的后路,一个昆鹏大妖就要把他们连根拔起,不余血脉。
孰重孰狠,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能比较出来,可是人人自危之下,哪还有心思考虑以后,渡过眼前就已经是万幸。难道真如静尘神尼百年前留言,北海修士皆是不明天理命数,理应在数次大劫之后彻底根除,绝灭于这片天地么?
那么,天地平衡无私,孕育万物生灵,又怎会舍弃!即有北海水族一脉存于天地,便应是合理合情,难道天地还会偏私枉顾!如果偏私枉顾,那为何当初还要孕育,岂非是天地自相矛盾!
连天地都要自相矛盾,那众生呢……
枉渡岛,众生不枉、佛愿渡之,静宗第一代神尼静苦远渡北海,踏上这片小岛之上的那一天,便发下宏愿,愿渡尽北海可渡之士、渡尽北海难渡之士。
可惜,佛光再普照终难以照遍大地,甚至连北海都难照遍,多少万年过去,静宗神尼换了一代又一代,北海还是那个北海,枉渡岛还是那个枉渡岛,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虽然天下一代新人换旧人,但换不掉的还是欲望、贪婪、野心、血腥……
佛也无奈、天地也无奈,而众生更无奈,只能接受或者反抗,接受被作弄而终、反抗也被暴戾结果,下场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过程。
苍穹如盖、碧空如洗,不过倒映在灰蒙蒙的海水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被金光绚烂覆盖的枉渡岛,却成为北海上最璀璨的一粒明珠,唯一的一粒明珠。透过耀目难睁的佛光,肉眼隐隐约约只可见成片成片的紫竹林,一棵棵紫竹挺拔如剑、一枚枚竹叶锋锐如刀,映衬得岛外佛光都有些触面如割,哪有半分佛家子弟的宁静祥和之意。
其实,原本枉渡岛上到处栽种的全是蒲柳,柔风细丝、款款而摆,极有出家人清净无争之韵味。也就是在上代神尼静怡入魔后,一夜之间屠尽宗内佛子佛孙,佛光尽泯的同时,蒲柳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枯萎。
后来静尘神尼主持之后,佛光重起,蒲柳始有兴艾之态,不过神尼外和内厉,极为看不惯蒲柳之随风摇摆之状,施大法悉数拔起后,便栽上满岛的如剑紫竹。
自紫竹栽上后,整个枉渡岛一扫往昔浮云轻淡的景象,竟似在慈悲之中饱含肃杀、肃杀之中又隐含慈悲。
遍布全岛的紫竹,把静宗群庵掩挡的严严实实,仅能透过枝叶狭缝间,微微见到一线青砖黄顶的庵房。与岛外包围的华丽佛光不同,庵房显得极为平淡朴素,几乎不见一丝花样装饰,完完全全就似凡间普遍庵宇,甚至还不如一些香火旺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