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内,鹿兰蹙着秀眉,有些不解又有些气鼓,憋了半天没与师父说话。
可见微明散人一副老神在在、优哉游哉的样子,好似全不为自己一小、一笨两个弟子担心,她终是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嗔道:“师父!您老人家怎地一点也不着急,反倒一口允下。常忠也倒罢了,如今有修为在身,况且是为主人,于情于理都责无旁贷。木元弱龄小儿、懵懂无知,您也由着他!以前任他胡闹也就罢了,无伤大雅,可现今,您让他身往遥远未知之境,您……您真忍得下来!”
微明散人脸色一僵,悠然神态瞬间破碎,苦笑道:“兰儿,若是以前,为师万万不会允他们前去未知险艰之地,可……可元儿长大了,终是要离开为师的。与其日后懵懂,不若今时先知啊。”
“师父……哼!”
细眉一竖,鹿兰气哼一声,正待开言相诘,气息忽地一窒,眉儿又慢慢弯了下来,终是轻叹口气:“师父,您老人家不一样了,这些话,以前您绝不会说出口的。也许,是您对了、兰儿错了……”
见自己这敬爱有加的女弟子失落神伤,微明散人面上尴尬之色尽去,轻轻伸出手,慈爱的抚着她的秀发,温言道:“不止是师父不一样了,常忠也不一样了、元儿也不一样了,人总是要变的……。兰儿,你也一样啊!”
“是吗?兰儿也不一样了……”
声音有些飘忽,眼神更有一些飘忽,恍然间,鹿兰好像又看到幻境之中的那个黑衣人。那沉定的身形,即便坐着一动不动,也如山岳一般迫得人呼吸不得;随手划出的剑字,一字一划都好像要深入真灵一般刻骨铭心,扎得魂魄刺痛,却又热血激荡。
良久,鹿兰沉静下来,这才察觉到自己心中非但片忧全无,反倒是在为老牛和木元欢欣鼓舞。
“是啊!人,总归是要变不一样了的……他们有他们的去处,兰儿也有兰儿的责任。微明宗……”
悠长幻变的浮云绕衣不散、绵远苍翠的山峦凝目欲留,一道道溪流、一片片山林俯身而过,木元只觉两只眼睛已经大不够用。小嘴紧抿早已没有了言语,与其说他顾不上说话,反倒不如说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言语词汇之匮乏,让他无法言表。
只可惜,老牛心急如焚,一路上根本毫无停留,气都不喘一口便冲出去近十万里,大好的河山在木元目中只是匆匆而见、匆匆而别,连回味记忆都毫无预留。
“牛师兄、牛师兄……大笨牛!你慢点,那片湖光真是秀丽,木元还未看清呢!”木元迎着割头削目的罡风,艰难难的爬到老牛头顶,用力的拍打老牛的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