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流醒来时天已擦黑。
她一睁眼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这是男人的手，手心粗糙，不用她猜，她就知道是谁，“阿灿，我口渴。”
周灿正在打盹，贸然听到叶溪流出声，吓得立马醒过来，他开心地叫着她，“丫头，丫头，你终于醒了，医生给你检查过，你没事，我估计你最后是被枪声吓晕了过去。”
叶溪流心里有数，徐希……徐茂西多少留了一丝情分在，没有下狠手掐她脖子，她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咳咳……快给我倒水……”
“好，好，你等一下。”周灿立马松开她的手，环顾四周，发现床头柜上没有水，于是乎跑去问护士要。
周灿端着一杯茶进来，叶溪流已经慢吞吞坐起来，她靠坐在床头，伸手接过水杯，温度正好，她一口气喝完，口干舌燥的症状缓解了许多。
她这才有心思打量病房的环境，电视机、茶几、淋浴间，哟，这是一间高级病房，周灿才不会如此大方，“谁帮我开的这间房？警方？徐茂东？”
“我倒想帮你开的。”周灿落座到床沿，义愤填膺地表示，“当然是徐茂东，他弟弟欺负你，他必须负全责！”
叶溪流‘哦’了一声，没发表意见，这事说穿了还得怪她自己，梅花那次事件，她就先入为主，她还不吃一亏长一智，到底又一次在徐茂西这事上栽了跟头。
“丫头，待会和我回去吧，事情虽然结束，警方也抓到真凶，但你这次出事让我后怕，师父也知道了这事，瞒不住他，他也赞成你住到我那里，我不怕被你克，不是有师父在吗？他可以为我化解。”
周灿苦口婆心地劝，生怕她不同意，只好拿许半仙做文章。
叶溪流沉思片刻，她其实也不愿意回到三水街，那里有她和徐希的过去，尽管只是一份简单的友谊，可是店铺楼上楼下都有他的影子，他临死前的眼神让她难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友情也是情。
她抬头看向周灿，“好，反正要拆迁了，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先住到你那里，至于以后，再看吧。”
“嘿嘿，这就对了！”周灿高兴地鼓掌，大眼亮晶晶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嗯，听你的。”
外间有人敲门。
叶溪流心下一动，周灿喊了一声请进，来人就推门走了进来。叶溪流一抬头就对上贺俊尧的黑眸，周灿见到是他，主动提出去抽根烟，把空间让给他们。
叶溪流其实不想周灿走，周灿在，他可以插科打诨，她想过河拆桥，不想兑现先前短信里的诺言。
“怎么，你这表情好像很不欢迎我？”贺俊尧就是贺俊尧，一出场还是那套讥讽模式，他径直走过来坐到她病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擦，他现在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叶溪流无法转变两人间的关系，她咳嗽一声，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没有，不敢，我得谢谢你掐点过来救了我。”
掐点。
她着重强调了这两个字，他怎么不等她被徐茂西掐死再来的！
贺俊尧无功不受禄，他摇头，“不完全算是我救了你，我接到了你的短信，想办法联系了你的朋友，周灿联系了徐茂东，警方才能迅速定位到这家废弃的工厂，另外我看过你脖颈间的掐痕，不致命，徐茂西到底对你手下留情，可惜他不得不死。”
叶溪流也明白这个道理，徐茂西杀了那么多人，如果活着被抓，徐茂东一定会以他的双重人格为重点上诉，法庭会考虑到徐茂西的精神状况，徐茂西不一定会被判枪决，但是死了那么多人，徐茂西不死，死者家属一定不让，而且警方也没法交代。
说穿了，徐茂西必须死。
还有，警方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出现，这一次说不定就是故意等徐茂西动手掐她，他们好有理由正大光明枪杀他。
想到这里，叶溪流莫名心寒。
心寒归心寒，该兑现的承诺还是要兑现。她主动提及这事，“我欠你一个秘密，你——”
“先留着。”贺俊尧挥手打断她的话茬。
叶溪流微微吃惊，他一直与她耗在一起不就是想要探听她的秘密吗？这时候怎么又不想听了？真是奇了怪了，天要下雨了吗？
半晌，她说：“我告诉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我不一定愿意和你说。”
贺俊尧勾唇一笑，“我有你发的短信，再说，一辈子时间很长，你能保证你下一次遇到状况不需要我帮忙？”
“呸呸！别瞎诅咒我！”
贺俊尧扯了扯嘴角，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复又认真看向她，“叶溪流，我有事要离开段时间，你欠我的秘密我会回来问你讨要，你好好保重。”
啊？他要走了？就这么走了？
叶溪流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情绪，既开心又有点不舍，擦，不舍？她不是迫不及待欢送他走吗？不舍什么？哪里冒出来的不舍？！
贺俊尧眼尖，叶溪流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他微勾唇角，起身走到床边，俯视她，伸手捏住她的脸，“小叶子，别舍不得我，我这个瘟神走了，你夜里要开心得睡不着觉了。”
叶溪流：“……”
擦，这男人！临走前也不忘再次蹂躏她的小脸！
她甩头挥开他的手，脸红耳赤叫嚷，“谁舍不得了！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走！赶紧地，麻溜点，大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啊。”
贺俊尧站直身体，嗤笑一声，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叶溪流直到房门被带上，她才转首看过去，贺俊尧走了，真的走了。他莫名出现，莫名离开，初遇时的心惊胆战，他的胡搅蛮缠，他的强吻……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绚丽的梦，现在梦醒了。
徐茂东、徐茂西、贺俊尧、肖明亮……
这些人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走就走吧，没什么遗憾。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人要朝前看，脚下的路还在，只要路还在，她就得继续往前走。
一切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