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若是知道有后视眼,知道二十年后的事情,只怕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氏将楚晶蓝生下来。她当年的恶毒手段,终是成为了她今日作茧自缚的后果。
楚晶蓝低声道:“母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母女了!”
刘氏轻轻的应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慈爱和幸福,只是斜眼间看着楚老爷的棺材,又悲从中来,她年青的时候一直想着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由她下厨一起吃顿饭,以前她只是一个妾室,根本就不可能带着楚晶蓝和楚老爷吃饭,而如今楚晶蓝已认回膝下,楚老爷却已不在了,那么简单的一个希望竟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实现。
楚晶蓝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旁柔声劝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父亲已去,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就是母亲了。”
安子迁在旁听着两人说话,一直都没有插嘴,此时听到楚晶蓝的话忍不住道:“胡说八道!”
楚晶蓝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扁着嘴道:“说的好像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只有你娘一般!”
楚晶蓝闻言不禁失笑,没料到他竟在此时吃醋,而且还是吃刘氏的醋,她看着他道:“母亲生养了我,是这个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最亲的人,而远溪则是我在这世上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最亲的人!”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还差不多!”
刘氏听到两人这副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当初楚晶蓝说要嫁给安子迁时她吓了一大跳,只觉得安子迁那样的人又如何能配得上楚晶蓝,只是她心里又觉得楚晶蓝做事素来都是极有把握的,断断不会在终身大事上犯浑,只是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心。而两人婚后到楚家来几次之后,刘氏便越看安子迁越顺眼了,只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前段日子又听说他将俞凤娇休弃,家里就只有楚晶蓝一个妻子时,她心里是满心欢喜,至于安子迁其它的几个妾室,她是从来都不担心的,依着楚晶蓝的聪慧,那些妾室绝不会影响两夫妻间的感情,再则男人有几房妾室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看到如此相亲相亲的两人,只觉得楚晶蓝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日后再也不用受她这一生所受的苦了。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了也禁不住微扬,当日虽然是在权谊之计下嫁给了他,却是他这一生最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满是喜悦,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
楚晶蓝将目光抽回,又问道:“父亲当年那么信任顾宗德,后来又是如何起的疑?十年前又为何要将他赶出楚府?”
刘氏轻叹一口气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其中的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简要的来说,就是老爷的生意稳固下来之后,呆在家里的日子便越来越多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发现一些事情。老爷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顾宗德的那些个把戏玩得次数多了,老爷自然就能察觉。只是因为当年老爷对夫人甚是宠爱,顾宗德又是夫人的胞兄,老爷怕夫人难做,所以就一直隐忍,但是却也在府里立过几次威,便也慢慢将府中的权利收了回来,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他才是楚府真正的主子。”
“父亲若是收权的话,他只怕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也在我的面前耍过一些手段,只是我当时并不喜欢他,所以从未在父亲的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楚晶蓝缓缓的道。
刘氏冷笑道:“所以说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楚晶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浅浅一笑,刘氏见她笑了便也笑道:“当年他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东西,我们自是需要一件件讨还。今夜当着老爷的神灵的面,我也不妨说实话,当年将顾宗德赶出楚家,我也是使了一分力的。”
楚晶蓝有些好奇的看着刘氏,却见刘氏的目光幽深,里面满是聪慧之色,又哪里还有半点懦弱,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扬,当年的事情她也有一些印象,此时再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她顿时心如明镜,当下轻轻握了握刘氏的手。
刘氏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生下之后,顾宗德便将我房里的丫环尽数换过,再将夫人房里的丫环也换了,当时只留下了大丫环凌香和凌陌两人,凌陌身子不是太好,年纪轻轻便已病故,而凌香却觉得凌陌的死和马氏脱不了干系,觉得再在楚府里呆着只怕会赴凌陌的后尘,于是便想着出府之法,夫人瞧出端倪,以为凌香会出卖她,当时便寻了一个理由将凌香赶出了楚府,顾宗德却派人去杀她,凌香侥幸逃过了一劫,却在临走前设了一个陷阱,我再推波助澜一番,老爷当时大怒,便将顾宗德赶出了楚府,后来夫人不知道又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便将顾宗德的儿子顾荣辉接进了楚家。”
在楚晶蓝的记忆中,顾荣辉小时候并没有随顾宗德住在楚家,而是由顾宗德的妻子带在老家,她隐隐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她所知的隐情,只是楚老爷已经去了,马氏的顾宗德只怕都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情,这事只怕也会成为一个秘密。
楚晶蓝将头轻轻的埋在刘氏的怀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眸子微微一合,看人永远都不能只看表,刘氏其实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母女相拥,他的眸子里满是暖意,看了一眼素白的灵堂,原本还微微有些浮躁的心,竟突然就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