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晶蓝看着那一堆黄土后又道:“我也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是放不下我,而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幸福,王爷也认我做义女……对了,这事一直没有向父亲禀报,是因为我怕父亲生气……”
楚晶蓝又抹了一把眼泪后道:“我和远溪成亲之后,他待我一直都极好,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有父亲疼我,还有那样一个疼惜我的夫婿,我当真是应该知足了,只是父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为何,我竟觉得自己也似有半截埋在了这片黄土之中……”
她轻轻的抽泣一起后又低低的道:“我今日里对马氏还有顾宗德父子的做法,不知道父亲是否会认同,但是请相信女儿,女儿绝对能保护好楚家,保护好母亲……”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父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让我不要去恨世子,我知父亲是怕我的心里生了恨就过的不快活,我也答应父亲,日后一定开开心心的过,但是今日里请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说罢,她竟极没有形象的坐在那早已布好的蒲团之上哭了起来,将心里的痛苦,还有这一段日子积累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她初时还只是低声抽泣,到后来再也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有些惨烈,安子迁走的并不远,听到她这样的哭声忍不住想跑回去。
刘氏心里也难过,却拉着安子迁道:“蓝儿自小性子倔强,极少发泄自己的情绪,这几日又忙着对付马氏,心里只怕已积了许多的伤痛,不哭不出来才是真的伤身,你就由得她去吧!”
安子迁听到刘氏的话,心念微微一转,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扶着刘氏往楚家走去。
楚晶蓝只觉得这样放开一切的大哭其实是一件相当快意的事情,以前她顶着楚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能随意的发泄情绪,而今日里她放声大哭却不会有一个人认为她懦弱!
她哭的痛快,只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原本因为伤心而起的头痛竟也消散了不少,她伸手将泪水擦尽,欲再给楚老爷倒一杯酒,却见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不禁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
乐辰景没有看她,只是从她的手中将酒杯拿了过去,然后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他先将那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再满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如此三次之后,他终是低低的道:“我乐辰景生平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只可惜你死的太早了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样祭拜人的方式她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的性子,便也由得他去,只是想去方才自己哭的不成样子的模样被他看了去,心里又有几分尴尬。
她没有再看乐辰景,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三根香,就着坟前的烛火点燃,然后递给了乐辰景,轻轻的道:“你既是佩服我的父亲,就为他上一柱香吧!”
乐辰景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双肿,此还在低声抽泣,那张娇美的容颜此时看来实有几分凄美之色,她一袭的重孝服,衬得她的脸一片雪白,她原本就有些瘦,此次经历了一场大病,又经历了楚老爷的死,比之往日又轻减了不少,整个人娇弱的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绽放。
她那张苍白的脸,轻盈的身子,让他觉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般。
乐辰景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华极为复杂,却又透了一分清冷,往日里眸子里的邪气竟都不见了,他伸手轻轻的欲去抚她的脸,却在看到她眸子里冷茫之后又缩了回来,他轻声问道:“真的不恨我吗?”
楚晶蓝看到他那双缩回去的手,微微有些吃惊,往日里那个嚣张而又自以是的乐辰景竟会有如此自觉的动作,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般,她抬眸看着他,只见他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眸子里竟有了一分淡淡的伤痛,那张脸较之往常也瘦了一大圈,他的下巴已长出了细密胡渣,让他原本就有几分口张狂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
他依旧一袭黑衣,只是今日里显然是刻意装扮过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三分清冷,那张脸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望之生寒,他那副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修罗。
楚老爷的死他自知他是有些错处的,这几****天天守在楚家看楚晶蓝的情况,见她虽然淡然,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伤痛,他知道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极厚,楚老爷的死对她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他那一刻看到她因为楚老爷的死晕倒的情景。那样的伤痛让他想起当年洛王妃死时他心底的痛,他生平没有怕过什么,此时却有些怕见楚晶蓝,怕她看到他冲上去揍他。
他看到楚晶蓝那一场毫无形象的大哭,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下了一件错事,楚老爷那样的人实是应该再活上几年。因为往日里楚晶蓝都太过淡定,有时候就算是被他欺负的不成样子了也不会掉下一滴泪,而今日里却哭的声撕力竭,他觉得自己的行事似乎有些混帐,他想敬楚老爷一杯酒,也想给楚老爷上一柱香,所以才现了身。
只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再要像以前一样面对楚晶蓝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开场白也便成了那副样子。而楚晶蓝对他的态度也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她在面对他时,虽然还在抽泣,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不知道为何,看到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样子,他的心里竟更加的愧疚了,到此时,他心里已如明镜一般透彻了,知道他和楚晶蓝之间先是有了兄妹之名,再有楚老爷的事情,只怕是这一生一世都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