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里面传来林逸暴怒的喝声,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跟着扔出来砸到张德的身上,又滚落在地上。
外面的对话他早已经听见,虽然早料到唐雨儿会来给李靖求情,但当她真的来了,那种愤怒就像滚烫的岩浆从火山口喷薄的迸发出来,四散飞溅。
“是……是……”张德拾起地上的奏折,慌忙的放到御案上再赶紧小心的退出去。
看张德愧疚的走过来,夏雨薇笑笑道:“张公公,谢谢你了。我就跪这儿,不碍的。”
“惠妃娘娘,老奴劝你还是先走吧,老奴跟了皇上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过这么大火呢!”张德想起皇上那震怒的样子似乎还心有余悸。
“谢张公公慈心,但雨儿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
张德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握着拂尘站到一边。
又是几天没见的太阳此刻终于探头探脑的从东面出来,照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照在这气氛凝滞的御书房。雪慢慢的消融,雪水顺着金灿灿琉璃瓦片的连接缝隙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迅速的在跪着的大青石边汇成淙淙的小溪流。
“下雪不冷,化雪冷。”夏雨薇跪在地上几分钟还不觉得,后来就感觉寒气从脚踝处一点点的往上蔓延,刚开始是麻,接下来就是入骨的痛,到了最后全身的骨头都彷佛开始裂缝,彷佛只要谁拿东西一敲,立刻炸开成几瓣。
本来哈出去气可以提供些温暖,但只是一会儿又迅速凝成了冰,她前面的发髻上不久已经是白白的一层,就连头也变得有些沉重。
御书房内,林逸虽然拿着朱笔,可是大脑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半天都没能在奏折上画上一笔。
站起来瞥向窗外,那道瘦瘦的身影整张脸已经冻的青紫,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可仍是执拗的跪在那儿。突然从心底没来由的生出烦躁,拳头重重的砸在案几上,砚台里的墨汁蹦出来溅到奏折上。周围的小太监,忙拿了丝巾走上前去,林逸却突然抬起脚把太监踹的老远。
“滚!你们也都给我滚出去!”
受痛的太监赶紧爬起来和剩下的两个太监一道小心退出来。
“惠妃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张德忍不住过来再劝。
“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上下打架的嘴唇让夏雨薇的话都不能完整,可是眸中的坚决却是丝毫未变。
张德看看紧闭的房门,不禁又是长叹一声。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倔强的女子。可是,偏偏大小这皇上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今天这场面到底该如何收场呢!。
寒冷继续侵扰着夏雨薇的身体,她的意识开始一点点涣散,迷迷糊糊中,她彷佛坠入了无底的冰川,周围全都是通体透明的冰柱。她眼看着自己的躯壳变得僵硬,一层层被薄冰包裹,然后逐渐倾斜,就要倒在地上。
“摆架寰妃宫。”一道威严的喝声,让她欲将昏厥的理智逐渐清醒过来。
“臣妾……唐……雨儿……参见皇上……”她好容易才折折自己的身子跪伏下去。
可是那股熟悉的麝香味,只是飘过她的鼻翼,就迅速的往前飘过去。“皇上!”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抱住林逸的一只,哆嗦着嘴唇道:“皇上……靖王……一生骁勇善战……立下无数战功……新月国边疆战事正紧……皇上……不可……听信谗言……损了左膀右臂……”
林逸一使劲,把腿从她的双臂中抽出来,狭长的眼睛瞪她一眼,冷道:“那朕也告诉你,吾新月国国力强盛,有数不清的将军时时刻刻愿意为国捐躯。李靖早有不臣之心,朕只是把他发配边疆,就已经是格外的恩惠。”
“可是……皇上……你知道的……那些都只不过是谣言……”
“谣言?”林逸冷冷一笑:“朕只相信无风不起浪。何况——”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起驾!”
“恭送皇上!”周围的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
“皇上”。她虚弱的叫一声,不死心林逸就这么离去。可是只林逸意有所指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已经笃定了她腹中的胎儿与李靖有关吧!可是,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她想替李靖辩驳,可是又不知从哪里辩驳起。肚子突然一阵阵绞痛,她本来就冻得僵硬的身体牟然一歪,硬生生的倒在青石板上。
“惠妃娘娘!”不知哪个宫女惊叫一声,已经走出十几步的林逸不由脚步一顿,回瞥一眼,但想到唐雨儿此番求情的目的,眸底一冷,又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身后,太监宫女们乱作一团。
夏雨薇再幽幽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几个太监,宫女小心的站在门外,明月正端了一碗八宝粥从外面进来。见到她醒,惊喜叫道:“娘娘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她虚弱的问道。绿儿走的这几天,基本上都是明月贴身伺候。她没有什么心思,长相清秀,一张小嘴颇为乖巧,因此这几个宫女当中夏雨薇还是最喜欢她。
“回娘娘,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明月福福身子,甜甜的回答。
什么?夏雨薇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明月,快!扶我起来。”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天李靖就要发配到边疆了,无论无何她今天都要见他最后一面。
“娘娘,您要干什么!”明月慌忙按住她。“御医说了,娘娘的身子现在还很虚弱,何况娘娘昨日动了胎气,这一周之内都最好不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