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一声,心道,我慕容襄在此异世,从来便是无所畏惧,难道今日竟连一扇小小的门,都没有胆量推开吗?里面纵然是龙潭虎穴,进退两难;纵然是真相如刀,刀刀致命,自己,都必须要面对的!
一瞬间,心中千回百转,掠过无数思绪念想。
终是咬了嘴唇,使出全身力气,毅然推开那扇并不沉重的雕花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正对着墙上的一副字画,怔怔出神。
听得有人进来,男子并不回头,只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萧丞相,你不必再劝我了,整个风家产业,我都是拱手相送,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该还我自由了……”
一缕清淡的幽香飘来,男子倏地一惊,心如雷鸣,猛然转过身来,身形却是从未见过的快若闪电!
“子非!”男子一见来人,双眼圆瞪,脱口而出。
慕容襄看着眼前眼神清亮的俊朗男子,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各种线索细节顿时串联起来,种种疑点自然而然解开,却如醍醐灌顶,猛然警醒;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一桶冰水自头顶倾盆而至,寒彻心扉,冷到极致!
“原来是你。”她淡淡一笑,眼中有泪滴落。
风御庭大急,奔了过来,大手伸出,就要去牵她的手:“子非,你听我说……”没想到她也会出现在这里,他原本是打算今日处理完毕所有事务再去找她的,届时不管有多困难,都会向她解释一切,求得她的谅解!他的至爱,他的襄儿!
而现在,却是在毫无准备之下,忽然碰面,瞧见她的眼泪,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拳头攥紧,死命抓捏,疼痛得紧!
慕容襄面上一冷,拂袖躲开,抱拳问候着:“风公子,别来无恙?”
那嗓音,一如她内心的冰凉。
风御庭立在原地,纵然是平生工于心计,足智多谋,但面对眼前神情落寞,面容惨淡的少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冷静而疏远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尖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剜下一大块,痛得咬牙切齿,痛得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子非!”他喃喃叫道,伸出的手掌紧握成拳!
慕容襄根本无视他祈求的目光,自顾自走到屋中,寻张椅子坐下,随后端起小几上微有余温的茶杯,慢条斯理抿上一口,方才懒懒说道:“皇帝让我来劝你,留在他身边,为他做事,看你有什么意见?”
风御庭愣了一下,收敛心神,低低问道:“子非,你希望我如何?”
“你这样大方,连风家偌大的基业,都能送给皇帝,干脆再顺带上你这个人,买一送一,一并出货,皇帝只会更加高兴,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前途无量!”慕容襄冷然一笑。
“这可不行,我这个人,早就送出去了,已经不是我自己的,如要转送给皇上,要问我的主人答应不答应!”风御庭眨了眨眼,似笑非笑。
慕容襄站了起来,蹙眉说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难道你那所谓主人的面子,还大得过当今圣上?”
“在我心中,她大过天地,无人能及!”风御庭紧紧盯着她,眼光炙热得如同熔岩爆发一般。
慕容襄避开他扰人的目光,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向皇帝禀报,就照你原话,实话实说,若是皇帝不高兴,我也没办法!”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手一伸,就要去推门。
“子非,别走!”纤腰一紧,却是被他的手臂从背后环绕过来,紧紧搂住:“我知道我不该对你隐瞒真相,你打我骂我,砍我杀我,我都是毫无怨言,随你处置,但是,一定听我解释……”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好难受,却让她更加愤怒!
“风御庭,放开我,这是皇帝的御书房,你我都是男子,请你注意影响!”她挣扎着,厉声喝道。
背后的男子闷声而笑,那紧贴着她的强健身躯却是炽热如火,只听得他一字一顿说道:“子非,我向来没有断袖之癖,那晚在心水苑凭栏迎风,你的身子,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从那时开始,便未把你当作男子看待,要我放手,今生今世都是绝不可能!”
他,都看到了?
那么,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
慕容襄立时呆住,却听得他继续在耳边低语:“那日在九峰山下,杨树林中,你躺在我怀里,与我温柔,我敢说,那是你第一次被男子亲吻……”说到这里,他紧贴的身躯更加滚烫,几乎要燃烧起来!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她喃喃出声,脑中一片混乱,那晚他醉酒错吻自己,竟是故意而为?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他知道她是谁……
“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比谁都清楚!”他想起最近夜里被自己搂在怀中的,毫无束缚的娇躯,意有所指。
“哈哈哈,我慕容襄自恃聪明过人,却是由始至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惨然笑着,笑出了眼泪。
“子非……”他神情懊恼,低喊一声,把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必须听我解释,别不问青红皂白就定我的罪,那样不公平!”
“没什么好说的,只怪我有眼无珠,精明强悍如你,我却错认作文弱书生……”她为了他,与风灿堂不懈争斗,自潭水中捞药丸,以身挡住惊马……她一心一意对待他,全力保护他,不想那张俊美明媚的脸上沾惹半点尘埃,不想那双雾色迷离的眼眸更加黯淡无助,却原来,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戴了一张面具,骗了她,骗了天下人!“哈哈哈,风二公子,当年那般风流俊俏的人物,到头来却是身有残疾,凄凉无助,这样的故事,我,我居然都信以为真,一心怜你护你,保你周全,却没想到,其实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