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宫门,慕容襄便停下脚步,蹙眉不动。
“怎么了?”冷君毅正好站在身边,见她忽然脸色发白,伸手将她扶住,担忧道。
“最近老是觉得头晕目眩,心悸不止,原先以为是中暑,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她抓住他的手臂,额上已经溢出颗颗冷汗,身子软软向下滑:“别惊动其他人,送我回府!”
“子非怎么了?”前方已经有人回头来望,语出关心。
“没事,他走路蹩到脚了……侯爷,我先送子非回府,过后再去兵部议事!”冷君毅担心佳人安危,也不避嫌,一把将软弱无力的少年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玄金马车大步走去。
“公子!”那立在马车之前的青衣男子见冷君毅抱着少年过来,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低头一看,少年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却是已经昏了过去!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身形一震。
“赶快回府!”冷君毅低声喊道,抱着少年飞身上车,身躯犹是微微颤抖。
莫若尘脸色铁青,一步跃上车前,一鞭下去,驾车便走,马背之上便是一道血痕!
马车在大街上狂奔,惹得行人不住惊呼,但是不论是驾车之人,还是坐车之人,都是心急如焚,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子非,你让我按兵不动,潜伏京郊,与你遥遥相隔……你说不会担心,你自会平安无虞,却哪里想到,还是有人对你动了手!
子非,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大手抚上那冰冷的小脸,虎目淌泪,聚成一滴晶莹,终于生生落下,在那沉睡不醒的绝美容颜上,汇成一朵清妍水花!
幽静的厢房之中,灯火尽熄,对于一室的黑暗,两名男子因为自身内力充沛而无所障碍,视同白昼,双眼齐齐望向床榻之上。
但见少年面色渐渐红润,呼吸趋向平稳,睡得正香。
“莫侍卫,多谢!”冷君毅瞥了一眼身旁青衣男子的手腕,已经放下的衣袖,遮住了那一道已然凝固的伤口……方才,确定她是身中奇毒而昏迷不醒,这个莫侍卫,瞬间卷起衣袖,手指运起内力一划,在自身手腕内侧拉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闪电般将汹涌喷出的鲜血喂进少年的口中!
如果说,他这样本能的动作,不顾一切的姿态,决绝的神情,只是出于主仆之情,别说是自己,就是随便找个人来问,都是不信的!
“是我太粗心了……公子没事就好!”莫若尘眉宇紧皱,自责不已。若不是在回府之时,碰巧遇到宫中之人奉命来送那大白鱼……据说太子殿下早有吩咐,是宫人疏忽,晚了时日才予送到,自己也不决计想不出公子近日的异常竟是中毒!
那大白鱼,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断情,吕先生的毒经上有过这样的介绍,但是那上面明明写的是出自远古传说,想必连吕先生自己也是决计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种鱼!断情之毒,却是无色无味,低微轻弱,毒性十分缓慢,须积少成多,方才久远绵长,寻常银针根本验之不出;而所谓断情,却是要求中毒之人,断绝七情六欲,方能保住性命,否则每回情动一次,毒性便往心脏处渗进一分,直到完全包裹住,最后心绞力竭而亡!
公子的体质一向很差,极少的分量,便足以令得他头晕目眩,有气无力,这一回更是直接昏厥过去!
自己真是该死,与公子朝夕相处,竟然丝毫不知他在何时何地食用了这断情鱼!
莫若尘攥紧了拳头,眼神寒冷,身体绷得紧直!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冷君毅沉吟着:“这白鱼,我之前见过,就养在皇宫之中的崇明湖里……”说到这里,心中骤然一惊,虽是宫中刻意隐瞒了消息,但是自己也隐约知晓太子殿下近日卧病在床,据说便是那心绞之症,而太子殿下平日最喜食鱼!由此看来,这白鱼便是导致太子病重的罪魁祸首!
“莫侍卫,太子有难,速速跟我进宫救人!”想通之后,便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叫出声!
一急之下,这一抓,倾注了八分内力,若是平常人等,恐怕早已是手臂折断,骨骼尽碎了!但是遇到面前这沉稳的侍卫,并不见他身形动作,这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消失于无形!这个莫侍卫,武功高得出奇!
“你……”冷君毅对上那一双冷漠的眼,那般冷冽的眼神,让他忽然记起,这个侍卫,眼里除了他家公子,再无他人!
“冷将军,公子尚未醒转,我哪里都不去!”这不带一点感情,没有半分怜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那般自然而然,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什么太子,什么皇帝,在他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公子生,他就生;公子死,他就死!这颗心,这条命,全部的身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公子的;其他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
“你,你怎么这般固执!”冷君毅怒道,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冷将军,多说无益!”莫若尘毫不示弱,肩膀微动,已是消去他施加在自己手臂之上的所有劲力!
“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微弱的声音在床榻之上响起,却是床上的少年被他们的争斗声吵醒,正斜撑起身子,疑惑望着黑暗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子非!”
“公子!”
两人同时撒手,扑上前去。
“冷君毅,谁准你欺负我家若尘的?”慕容襄斜斜靠在枕头上,朝他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