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到底怎样,如何地不好?
“他……还活着吗?”咬了唇,终于问道。
“活着。”公子,怎么这样问?
“他……娶妻生子了吗?”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同样的乱无章法。
“没有。”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那就好。”唇角牵动着,渐渐上翘,眉眼弯弯,却如春水流淌一般,舒畅动人,瞥见男子困惑的神情,不觉收起笑意,自动解惑道:“只要他未死,我便一切放心;只要他没有变心另娶,我也不会跟他躲躲藏藏,自然会想尽办法找他出来,早日相见。除此之外,其他,都不是问题!”
人在,青山在。
只要两人还相爱,那么,再大的困难,他们都将一起面对……当时,离开得那么突然,她没有来得及想通这一点;而现在,她已经回来,所有一切,都还为时不晚。
欲想为时,幸而不晚……
就在出神之际,莫若尘已经悄然离开,留她一人在房中,面对着一堆物事。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是秋菊做姑娘时的衣裙,略略显得宽大了一些,却仍旧是将自己的身子包裹得曼妙有致,风情毕露,尽管是乡村人家的普通服饰,仍是掩饰不住,那一身淡然而出的清艳风采。
想起今日刚随若尘走进这家客栈,那一大屋子人痴迷惊艳的目光,尽数黏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紧拉住他的手,那个一向沉稳的青衣男子,只怕会冲过去,当场翻脸。
看来,这般的女子娇态,却是不能再出现于人前……
笑了笑,对着铜镜,取了水来贴好喉结,再用剪刀裁开布料,脱去衣物,一圈一圈裹好胸部,换上内衣,长裤,外衫,系了腰带,穿好鞋袜,束上长发。
镜中,丰神俊秀的少年,幡然呈现。
推开门,轻咳两声,朝着那背对自己的青衣男子,低声唤道:“若尘……”
莫若尘闻声转过头来,眼睛一亮:“公子……欢迎归来……”
在取道东樾的路上,眼见奔马已经是劳累不堪,于是下了马来,牵去小河边喝水吃草,两人在附近漫步而行,低低而谈。
与若尘,随意问起别后众人的情景。
过去的他,眼里只有她,整个心思全部都在她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却哪里装得下别人,更是不会过问天下事。
她其实也没指望能从他的口中知道什么,但是这絮絮叨叨,一个接一个琐碎问题,他居然也大致能够对答如流,倒是教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想到那山谷之中的干娘一家人,情不自禁抿起嘴笑,她家若尘真是变了,不再那样冰冷,变得关心身边的其他人,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公子笑什么?”不用回头,只听得那微微发颤的声音,就已经知道她的表情动作。
“我在想啊,我家若尘终于开窍了,以前我还担心,你以后的媳妇嫌你太冷清,现在看来,倒是……”
话未说完,已被他冷然打断:“公子!”
“呃?”睁着一双漆黑大眼,无辜地望着他。
莫若尘咬了咬牙,恨恨说道:“若尘这辈子已经娶过亲了,也洞过房了,这个话题,公子以后不要再提了。”
“哦。”垂下头,暗自叹气,因为他的生气,心底也有着丝丝的委屈。
对他,已经给了最好的,那就是亲情,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衷心希望他能够娶妻生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总不至于一辈子跟着自己,当个老处男吧?这样的结果,却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
脚步磨蹭着,越来越慢,渐渐落在后面。
一只大手伸过来,那青衣男子面色平静望着她:“走吧,该启程了。”
“我……”心中有愧,欲言又止。
“公子放心,若尘有分寸,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小手被温热包裹住,牵着前行,一路,都是默默无语。
东樾,是大汉以东最大的城池。
安然客栈,是东樾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南棠慕容世家的产业。
这一日午后,客栈里仍是如往常一般,厨房里掌灶的师傅已经收工,大堂零零星星有几桌散客,尚未结账离去,几个等着收拾的伙计在角落里唠嗑,掌柜的懒洋洋伏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拨拉着算盘,盘点着大半日的收支,时不时抬起一只手来,翻一下账本。
“掌柜的,住店!”马蹄之声刚刚停下,一个冷静的男声在大门口响起。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阳光还是有些强烈,堂内之人循声望去,先是被那日光刺了一下眼,微微眯起之际,只见两人从耀目的光芒之中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身着白衣,莹亮若月华,清淡如流水,尚未看清面容,已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坦自如;身后之人青衫裹身,高大强健,紧紧跟在那人之后,神情举止皆是说不出的谨慎小心。
再到近处,白衣少年望了望四周,心想,这客栈看起来倒是干净整齐,装饰也颇为大气典雅,却是显得闲散怠慢,想必是疏于管理的缘故,不禁微微皱眉。
“两位客官,还有上好的客房,看是要一间还是两间?”那正在算账的掌柜余光瞥见是两个身影,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只听得一个低沉暗哑的嗓音轻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别的房间我住不习惯,我只要那间天然居……”
天然居?
那间从来不住外客的天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