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二十冠礼,她原本想以此作为送他的礼物,也以为可以让它做一个开始。
与他的,开始……
静夜起神伤,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有些闷疼。
她抚着冠上嵌着的玉石,深深吐气。
还是,别送了……
“吱呀”一声,她听见房门被推开的熟悉声音,下意识的阖上锦盖,放回暗屉中。
“你手里拿着什么?”低沉男音伴着脚步声向她靠近。
她蹙眉,手下微乱,暗屉却像是也与她作对一般,难以推入位。
蓦地,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虽不致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司徒宇在她恼然的注视下,拿起锦盒,没有丝毫迟疑的打开了盒子。
半晌僵怔,他缓缓涩然启口,“给我的……”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黯然的静默敛首,脸上不带丝毫神色,也让人无法读出她的情绪。
他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她也不再看他,他们之间许久都不曾这么僵持。
方才晴儿的质问还在耳边飘着,对于他们下午撞见的那一幕,他无从辩解,当宛心哭着扑进他怀里时,他没有推开,只能任她在怀中呜咽啜泣,心中五味交杂,连安慰都不知从何开始……
他无法否认,他心里有一处还留着宛心的位置。
爱上方若慈,打乱了他成亲时的计划,如今,他决不可能休妻再娶,可他予宛心的承诺,在心底出没时,也让他进退维谷,纠结反复。
前些日子,江宛心曾托人送信给他,字里行间尽是凄切相思,问他是否已将自己忘了,并且想见他一面。
他深感疚负,也觉不安,但因商事繁忙,方若慈又染了寒疾,他一心系在妻子的病身上,不但没有见她,更是连信都未曾回复。久之,他便将此事全然至于脑后。
他与宛心两小无猜,宛心对他倾心深重,他也以为这一生只有表妹这一个至爱女子。
可是,在与方若慈成亲的这数月期间,他却情难自禁的爱上了她……
他与宛心是十几年,与她却只有短短数月。
但,他却不认为这是一时新鲜或者冲动。
他是个自恃心性高傲的人,也一直以为他的妻子会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倾城女子。
他并非贪图她的美色,世间美艳女子他见过许多,更不乏高贵典雅,气质脱俗之人,何况宛心便是一名能歌善舞的绝色佳人,若论姿容,她的确逊上一筹,而且,还是个哑巴……
可是,她给他的震悸,却是以往对任何女子都没有过的。
她从不靠近他,却让他想靠的更近,最初,他也想过只要足够接近,他也许就会对她厌倦,但是,却发现,越接近,他便越贪婪,莫说是对她厌倦,他有时甚至会恐惧,若是有一天她对他生厌,他该如何是好。
她的名中有一个“慈”字,如同她天性里的悲悯与宽容,跟她在一起,就算她永远都不能说话,只要凝视着她柔和的笑意,他就觉如沐春风,悸动不已。
不论在外,他司徒宇可以有多么骄傲精明,但唯有在她面前,他无法做到有丝毫的遮掩,只想让她看见最真实和最好的自己。
能对他有这样的影响的人,只有她一个。
他不想,也不能丢了她。
“可不可以……为我戴上。”他拿出头冠,声音和眼睛里,都满是恳切。
她咬唇,良久,才迟疑的伸出双手。
须臾。
镜中的他,已戴上了这顶紫金白玉冠,越发的丰神俊朗,英挺逼人。
只是,他与她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不论我娶不娶宛心,你都是我的妻子。”他握住了她的手,终是开了口。
可是,你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像她爹,总共娶了七位姨娘,而他,只不过是想娶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无可厚非。
她冷然一笑,抽回手。
见她脸上罕有的冷漠,他莫名的有些着慌,急急的道,“我不会马上娶她!”。
但你迟早会娶她……
我可以体谅你的为难,明白你的歉疚,也知道无法责怪……
只是,心里,忽然有些……疼而已。
他的表情纠结无措,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法隐瞒的不安,她轻轻地笑了,嘴角却多了一丝苦涩。
现在,把想给你的心收回来,也许,应该,还不算太迟……
红烛幽幽,夏夜无风。
娘,卫,……他……
她爱的人,是不是,都会离开……
日子匆凉而过,转眼便逾半月。
“夫人,小的给您找来盆栀子花。”
闻声,她放下浇灌用的水瓢,从花房走了出来,至于花前,仔细端详。
这盆栀子是白蟾的品种,正值花期,馥郁芬芳,枝叶茂绿,花瓣硕嫩,煞是鲜艳。
她展颜一笑,用手语对小厮周和比划着谢意。
见状,周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憨实的脸上有薄薄的红潮,只道“夫人喜欢就好,小的应该做的。”
周和是前些时日司徒晴所说的新来的懂手语的下人,一直被差到她身边伺候着,憨厚老实。
她让周和把栀子搬到花房里后,便将他遣下,一人继续打理着花草。
这半月光阴,她的生活平静如常,司徒宇没有再提娶亲之事,江宛心也没有再出现,她依旧是司徒家唯一的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