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心渐渐转为厌烦,再至此刻的无可奈何。
于是,他开始去别处寻找慰藉,但却发现宛心的娇美与歌声已无法如过往一般让他心神荡漾。
他想念她的笑容和无语。尤其,是想去遗忘她的时候……
光影熄灭,像是在无止尽的静默中猝然迎来了黑夜。
昏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却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我希望你的眼里只看得见我。”他拥抱住她,突然而又顺理成章,紧紧的将她箍在了怀中。
她没有挣脱,亦没有回应。
“我给你什么,你都不要。”他浅浅的低喃,像是带着孩子气的埋怨。
他身上茉莉粉气,有增无减,每每闻见,都让她一阵心酸。
但终是她缓缓地,伸出双手,回抱住他,给他想要的安慰。
他闻着她身上散出的清甜香味,发现自己爱她的芬芳,她给的柔软慰藉,让自己变得莽撞贪婪。
良久,他们在黑暗的花房中静静相拥,好几次她想松开,却都被他固执的环住,直到下人来催促用饭,他才恋恋不舍放开怀抱,牵着她的手去饭厅。
彼时,空中已挂了圆月,洒下一地银华。
她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迷离凄惘。
他们想要的,彼此都给不了。
他想要她视线里唯一的他。
可是,如果,她也想要那样的唯一呢。
他能给吗,能么……
不能。
从江宛心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可能。
她不是他的初爱,他也不是她的初见。
与他的结合,许是天意弄人,让她辜负了卫,也让他伤了宛心。
不同的,是她只能掩埋过往,无法再去触碰那段情殇,而他,却可以挽回,想要弥补。
她不想再要三个人的悲哀,极力的克制疏远,却又总轻易地会因他的委屈而委屈,因他的欺离而心寒。
男人,到底是多情,还是寡情。
秋夜薄凉,月光清冷。
她望着空中明月,停了脚步。
他顿住,顺着她茫然的目光望向夜空,恍然道,“真亮,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她点点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所以,能与厮守之人看见同一轮明月,多么难得。
他遣下小厮,长长回廊,只剩下他和她伫立久久,望着皎然明月。
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俩。
她想。
也许许久以后,她也无法忘记这曾经拥有的天长地久。
她浮扬唇角,黑夜中泪光闪烁。
他们,对她,至少曾经真心过,只是不能永远而已……
月如银盘高悬夜空,光华如涟,尽洒倾城,只是,此时却极不过人间的灯火阑珊。
赤炎国的灯节在中秋前夜而来,岳阳河畔点长明灯来告祭亡灵,大街小巷挂满花灯,引得青年男女期守邂逅。
司徒晴一脸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在人潮中穿梭,周和随在他们身后,虽也觉这满街的花灯眩目不已,但目光去牢牢看顾和追随着小姐和夫人。
人潮攒动,灯火通明。
忆及上次出门的经历,她依然心有余悸,却莫名的没有恐慌,晴儿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还不时的回头确定她的存在。
晴儿的天性里充满对外界的好奇和向往,在家中被困久了,自然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出来溜达。这灯节,晴儿盼了许久,却不论怎么央求,司徒宇都不允许。
她知道上次出门时的劣迹,让司徒宇连带着也禁了晴儿的足,她心有歉疚,所以今晚晴儿趁司徒宇应酬央她出去赏灯时,她虽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小丫头也多了分心思,将她看的“紧紧”的,生怕再有闪失。
“嫂嫂,我们先去看灯展,再去放长明,好不好?”司徒晴顾自的安排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却没有点头,似是迟疑举足不前。
“我不贪玩的,我们早去早回,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好!”司徒晴睁着晶亮的双眸,等她的允诺。
片刻,她颔首,温柔的将司徒晴细微碎发别回耳边。
“嫂嫂真好!”甜美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只要这一个嫂嫂就够了,她也只认她这一个嫂嫂,小手攥紧,牵着她向前方的灯展走去。
灯展上,各式精美纷杂的纸灯让人目不暇接,流连踟蹰。
徐风起,吹动了一排幽亮的走马灯,摇曳轻转,忽地成为灯展上最美好的事项。
“嫂嫂,你看!那走马灯好漂亮!”司徒晴指着灯对她说,一脸欣悦。
闻言,她措首回望,却陡然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人俊逸的身影,先走马灯一步,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身边娇妻相挽,隔她远远,却在灯火阑珊下,与她不期然的四目相接。
他们脸上有相同的怔忡表情,却又只是片刻,她便本能的别过了视线。
“若慈?”唤她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
她轻轻吐气,想要恢复平静。
“那不是……”司徒晴犹疑的望着那对朝他们走来的夫妻,她记得,那个男子……那是嫂嫂的姐夫,还是……
“若慈,我和相公来逛灯展,没曾想在这能遇见你,”方若惜煞是亲热的握住她的手。
相公。
她心颤,冲方若惜微微一笑,对卫廷躬身示礼。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来这些客套。”他的笑容谦和有礼,神色泰然,眼睛里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温情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