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辜负了谁,又到底被谁辜负,却清晰感知到,他和他,都让她心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找到一个,真正看得见她的人而已。
那人对她真情不假,她就愿意把什么都给他。
可是,当她发现他们身边那一道道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绮丽明媚时,她总觉得,他们都会离开她,她爱的人,都会离开,因为她没有资本要求,也没有勇气挽留。
于是,她疏离,她逃避,她不争取……
于是,他们就真的渐行渐远了。
于是,她想,只是因为一时的迷惑,弄错的他,才会停留,她不是他的目的地。
她一面为他们负心而痛彻心扉,一面又为自己的摇摆和胆怯而迟疑。
他们伤了她,她也伤了他们。
拂晓,沁冷的秋风扬起她单薄的白色群衫和漆黑的发,她唇色微紫,冷的发抖,但她却像是浑然无知,神色微茫。
他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几乎失魂的她。
“我问你,他是不是你未过门前的情人,还是,现在依旧是。”他说要问她,平铺直叙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疑问,是尽然的肯定和嘲讽。他幽深的黑眸,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那道以往望着她时泛起灼热光芒,却像是已经消逝殆尽。
她咬着唇,抬眼注视着他,胸口被堵了一道满是荆棘的墙,扎的她生疼。
“你送他的那个荷包,上面绣着桃花。”看清楚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悸,远比所受的那一掌来的痛然彻骨。陪她回家祭母时,他曾觉出异样,却终是选择无觉以对,他以为,她是他的妻子,这就够了,她已经是他的了,事到如此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将腰间的荷包扯下,“你为我缝的这个,是因为不愿让我成为他的替代品,还是因为心怀愧疚。”他紧紧捏着荷包,像是想要就这样将它捏碎一般。
她因他眼底的凛冽和痛楚摇首退步,却被他上前逼得更紧,他钳住她的肩头,力道狠重,难以克制的咆哮出声:“你生病是因为他娶了你姐姐!在你心底自始至终都未曾对他忘怀,是不是!”
她疚然心涩,窒息般的痛楚爬满全身,却只能闭上眼睛,不敢去迎他的目光。
“那我呢?!”司徒宇冲她低吼着,“那我又算什么?!”
得了她的荷包,他珍视的从未离身过。
她卧病在床,他衣不懈怠的守候。
为了让她宽心,他百般疼爱容忍。
甚至,他陪宛心去逛灯节,都是因为他动了不再二娶的心思,想要以此试探安抚宛心,并将他对她的心意和盘托出。
只是,他的骄傲,他的真情……
在她面前,原来是如此的一文不名。
转身,卫廷就能为她擦泪,他们情深无语的凝视对方。
汴穹河畔那一幕,让他俨然成了一个彻底丑角。
怪不得,她可以轻易的对他冷漠疏离。
怪不得,她能够如此……
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初晨的第一束阳光打落在他们身上,唤来了青天白日,却换不来那夜月光下,曾属于他们的地久天长。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落进他本就痛彻不已的心底。
晨光盛,人却皆茫。
中秋月圆,人未圆。
即使是她再怎么用心备好的佳肴美酒,在那个人心里,也一定已经是他不再屑顾的残羹冷炙。
所以,任她再怎么等,他也不会回来了。
“嫂嫂,我们别等了,哥……他应该是有应酬。”司徒晴试探着开口,语态里是一丝不忍。
她抿唇,缓缓一笑,点了点头,微扬的唇线浮起的却是涩然的痕迹。
味同嚼蜡。
一口一口,都食而无味。
满桌都是他平时爱吃的饭菜,而她心里也满是关于他的揪扯无着。
明明有伤在身,他还是执意出门了,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看见她。
她在廊后,望着他一步步走出府门,不能阻止,只觉心酸,就像他真正想要走出的,不只是这个有她存在的司徒府,更是有关她的世界。
见过他的温柔,他的倔强,他的欺骗,还有,他的温情……也终是见到了他的冷酷。
只是,事到如今,她已无法不去在乎。
对他心情,到底是从何时变得这么复杂纠结。
是他撞见她一个人偷偷的哭的时候?
是被他占去了身子的那夜?
还是他一直守在她病床前的那些光阴?
抑或,只是在某一个,她被感撼了心神却没有察觉的瞬间……
与他,若说无缘,为何阴差阳错,他娶了她,夫妻一场,共枕同床。
若说有缘,为何此时,她却觉得彼此快要走到穷途,她像是他无意经过的花丛,因为那香气他从未闻过,便有了停留,但他要所至的彼岸,不是她。
而她,明明也许早就看得清楚,但……
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是以她丈夫的身份出现……
如果他不是一改初衷执意的靠近……
如果不是她内心的软弱和对幸福的渴慕……
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夫妻。
今夜中秋,月亮圆的出奇。
她的丈夫却不在。
以往就算司徒宇有应酬,也会提前差人告知,仿佛那也是他对她的一份责任,他总是怕她会等他,可是,渐渐,她却习惯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