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神迷。
她微微低下头,胸若擂鼓。
他缓缓地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若慈,我对你真心真意。”
心颤抖,泪潸然。
那夜,星光灿烂。
她以为,终于有人陪伴。
时过境迁,连星光都不再。
她的心和目光流连在过往的星辰里,对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和身后的脚步声,却毫无知觉。“你怎么这么晚还不……”
司徒宇满是讶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只是那个“睡”字尚未出口,就因看见她仓皇转身时脸上的泪水而戛然止住。
她……在哭?
司徒宇一时语顿,脑海里闪不出任何字眼,只能牢牢地盯住她。
她又是一惊,迅速低下头,抬手慌乱的拭去颊边的泪水,然后冲他微微频身,想要侧身离去。
“你!”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她愕然的抬起头,一时忘了挣扎,而他更像是越来越不知道能说什么,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不由自主的加重,直到她因为疼痛而蹙起眉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马上松开她。
她的眉心聚拢,默然低首,转身离去。
司徒宇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浑身的肌肉依旧在紧绷着,方才攥着她手腕的左手,紧握成拳。
她哭了。
良久,这三个字终于在他脑海里成形,然后越印越深。
可是,她为什么哭?
为什么一个人半夜三更,偷偷的哭?
仿佛,这样只要没有看见,就可以当作不曾流泪,没有发生过……
而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的泪水,感到这样的无措,和心悸……
翌日。薄醺午后。
晚亭中,清风起。
桃花落尽的芬逝园依然漫天粉灵,她把从方家带来的那簇桃枝埋在一棵树下,知道它再也不会开花结果。
这里像是她在司徒家寻到的一处避难所。
至于满园的芬芳和粉白之中,所有的庸扰和伤憾都随着簌簌落下的花瓣而消散,只剩下无意吹起的风,微微叹息。
她不曾想过,昨夜,会被他撞见。
原本只是自己不想再沉浸于梦中的虚幻而挣扎着醒过来,但是,那么清冷孤独的夜晚,望着夜空中疏落的星辰,她就又轻易的想起,甚至连自己哭了,都没有发觉……
而被他发现的那一刻,她只想逃,被他攥紧手腕的那一刻,她却想起了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拉住她,像是毫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因为怕她离开而不由自主的握紧她。
你不能每一次都从我身边逃开。
那个人坚定无奈的耳语,依然余音未绝。
但是她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他。
这样上前的一个动作,也许不过是男人惯性而已。
早上,得知司徒宇不会与她和晴儿一起用餐时,她在心底舒了一口气,想必他也觉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也选择视而不见。
敛睫,蹙眉。
该隐瞒的事,总是在心底依然清晰可见,该疏离的人,又总是会产生不该有的交集。一切都像是上苍不怀好意的捉弄,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风轻扬,卷起满地花语,无声无息。
她望着,从来,都是无语。
她果然在这。
站在亭中,留给他一个空灵的白色背影。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芬逝园,但是如果回到家后找不到她,她就一定在这儿。
刚过晌午,他就从商行回来,这也是近两个月来,他回家最早的一次。
他以为只要不见就不会去想,所以天刚刚亮他就已经出门,脸上一夜未眠的痕迹让一直伺候他的小厮讶异的盯了他半晌,直到他不耐的瞪视的过去,小厮才灰溜溜的低下头。
整整一上午,不,还有昨晚整整一夜,在他脑海里出没的只有方若慈和她的眼泪。
她为什么哭?
是谁让她哭?
她为什么从他身边逃开?
陷在几乎令人抓狂的猜测和疑问里,他终是跟心底偏执妥协,匆匆从商行赶了回来,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可是此刻,望着她的背影,他却止步,心脏的跳动缓起。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到底与他何干?
她流泪了,又如何?
他不该对她有丝毫的关心,更不应该让她搅乱自己的思绪!
只求互重,互不牵涉!
他眉头一紧,猛然抬首,欲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却看到了已经转身面向他的她。
四目相接,彼此都明显的一惊。
片刻,她抿着唇,低下头,迟疑地向他走来。
他应该离开的,而且刚刚他明明不就是准备要走的么……。为什么此刻,他如同脚下生铅了一般,站在原地,无法移动步伐,只能牢牢的盯住她,甚至,因为她向他走来而感到浑身的血液渐然沸腾。
她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迟疑,但是出口又被他挡在身后,让她无法逃脱。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只觉得心绪愈加混乱,不知如何是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当作……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在他面前礼貌的打个招呼就可以了,然后再像昨晚那样从他身边逃走……。
时间随着她缓慢的步子而变得凝重,仿佛过了许久,她走到他面前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淡笑容,冲他微微点头频身。
对,就是这样,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