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安静还可以解释是在暗中积蓄准备要对付极乐门,那现在出现的状况又要如何解释,天穆堡的人为何一定要在七龙村有这样一场设计来重伤穆归,只是要让这人离开他们身边这样简单吗,这精确到分毫的右胸三穴的一箭,有怎样的用意,这人的离开是会和南原来人一起踏马中原,在大寒之夜打开五行奇能的天门手握风云、腥风江湖,还是会尽全力将这些人再送回南原,现在不但是要去想那人会如何选择,恐怕还要想想他是否还有机会这样做了。
还有就是现在的傲痕,是谁要杀了他,若是天下盟里的人,那这对向他为目标是说明什么,傲痕跟本就不在这场是非里,就算是因为离寒水的缘故,也不至于这般一定要见生死的,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的有这一次动手,傲痕算不算无辜。
剑祭之上,到底会乱成什么样,现在,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站在这一弯明月之下,当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思虑揪扯,提不起逍遥世外的那一番豪情淡看,逼不得已插足是非已经有些不适应了,他觉着自己应该从现在开始正视接下来的较量,还要兄弟们都重视,不允许再出任何失误。
“堂主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佟秋转身,这人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他都没感觉到,站在面前的人劲装短风、长靴系带,围纱遮住半面,仍可见眼神中星辰璀璨,周身平静从容之势,较之岳然、轻旋他们,掩了些许锋芒,看上去温和的多,站在月色里淡然如水,佟秋含笑,这人有多久没回自己身边了,多久没见,匆匆一见的次数都能数的清楚了。
“今夜月色真是不错,能把你都召出来了”佟秋看着笑声到,专注的看着,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人还是一样的气质言行,倒是让他想起来怀念了。
这人走在大街上,都不会让人想到他会是江湖中人,会是极乐门的人,会是极乐门里最神秘、最令人忌惮、最举足轻重的人之一,自己的贴身助手加护卫,易辰,同其他几个一样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却是在他们手里握着极乐门的命脉,世人皆赞叹极乐门六堂主睿智才俊,有几人知道真正理出六堂三十六寨今日之势的,多半的功劳在这几个人身上,他们几个还会略知于天下,这几个人却是真正远离江湖,只会在一边淡看武林是非,将关系本门的大事小情握在五指之间,这几个人,比他们几个更重要,更累的多。
此刻看着这百忙之中还是来到他身边的人,佟秋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人,准确的说就是他们几个堂主都有些愧对身边的人,这些年这几个人无欲无求的为他们担着一门身家,自己这些人的潇洒从容,都是在这几个人身上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的。
“堂主”
佟秋抬头,自己竟然走神了,想起来从这人出现自己都没说什么话,轻轻摇头。
“辛苦……”
“堂主,属下冒犯了”
佟秋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这句冒犯是什么意思就不用说什么了,易辰说完竟然倾身上前,揽过他轻轻拥抱,让佟秋很意外,虽说他们和自己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分你我的,但这几个人在什么场合都是谦恭有礼的,这样的举动还是首次出现,倒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是累坏了?”佟秋拍着易辰的被轻笑道,这是要找他来诉苦吗。
“不是,好久不见了,我的堂主”
佟秋皱眉,可以听出易辰这句话里起伏的气息,说的很慢、很轻,易辰和秦少春或是凌天远都是同一类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甚至是自己这几个人都会变色的情况出现,也会比他们还冷静从容,上次易辰内息起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是为什么。
易辰放开佟秋,眼神里还是平静一片没有什么变化,周身气息也收止,只是眼底有隐隐红霞欲飞,佟秋未及分辨是什么他就转身过去,月光洒在身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你怎么了?”佟秋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不对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没事,只是过来看看堂主,公子令全门收身不动,我就不能帮你做什么,路上还是要小心点,天卫、羽卫已全部离门,这两天就会出现在你们左右,我……先走了”
“等等”佟秋闪身上前拉住易辰,只是他一个动作易辰就全身跟着颤动了一下。
“堂主还有什么事?”
“这么大老远玩突然出现,甚至还让过了线上的雀神、各堂通息探子,连自己身边不离身的两人都没带,你是从哪里掉下来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是要跟我说这些谁都知道的事?”佟秋知道从他们入住这里,四周就有不少于三个雀神向这里靠拢,小莫令全门收身却不能约束线上的雀神或是各堂通息探子,易辰悄然现身,什么讯息也没出现,只是这一点就不正常,说这两句话就要转身离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事没说。
“只是不想让老大、公子知道我私自离岗而已”
“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佟秋抓着不放,听到这理由他都忍不住想笑,私自离岗,他想问问这人,你的岗在哪里,极乐门里谁给你定过岗,又有谁可以给你定岗,你们这几个甚至还有老大和小莫管不到的地方,能摸清你们行踪的掰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此时老大要是看到你有兴致到我们身边来转转,估计会比自己还意外,小莫一定要留你喝酒再走那是一定的,这理由也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这是摆明在糊弄你的堂主我了,这下你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解释。
“堂主”
“不说清楚你走一个给我看看?”
佟秋虽然已经摸不清这人的实际深浅,但一年前年祭大典上自己还可以将这人拿下的,此时也不至于太丢人吧,况且,这人是绝对不会跟他用强的,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堂主,请你恕罪了”
“你……”
佟秋一惊,这人竟然从他手下抽身,待他抬头就看见易辰并没有走,站在五步之外又停下了,然后看着他慢慢退回,对面岳然的剑未出鞘,却是让易辰不敢妄动,复又退回原位,佟秋看到岳然目光里认真严肃的光芒,在月下清晰凌厉。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岳然收剑认真道,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能打到满地打滚、口无遮拦的说三道四,但是在老大、公子,或是堂主们面前,一分越池之举都不准出现,被如何看待那是老大他们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将这种恩宠当做放纵,什么情况都不允许。
“我没有忘,只是现在必须离开”易辰回头看着一脸不解的佟秋坚定道。
“把话说清楚你就走,我不会阻拦你就是”佟秋看着易辰不经常出现的眼神放缓声音。
“你越过外面的人,又有意不想惊动门主、公子,包括我们,是为什么?”岳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这人出现的太突然,上次偶遇还是几个月前,通常能看到的只是经手传达的出自这人之手的奏报,此时此地,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连勉强的缘由也找不到一个,天卫、羽卫还可以用不放心老大、公子为理由离门寻主,出现在没出现过的地方,他们几个就算担心堂主,也是不会这么做的。
“辰!”佟秋惊呼出声,闪身上前扶住跪立下去的易辰,逆血顺着易辰的嘴角低落,令他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岳然俯身,这情况实在是出乎意料。
“没事,只要现在放我离开就什么事也没有”易辰看着佟秋急声道,声音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伤在哪里快说!”佟秋抓过易辰的手大声道。
“堂主……”
“六哥,你还是放开他吧”
三人抬头,看到梅花树后走出白纱人影,公子仍旧遮着面纱,只是微红的眼睛里忧伤仍未退去,身后轻旋、夕照左右跟着,漫步而来看了一眼这边即停在几步外未再上前。
“公子”易辰站起来对着莫羽躬身行礼,佟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看着莫羽。
“易辰,你可知错?”莫羽看着易辰微怒开口。
“属下知错,公子责罚”易辰单膝落地,俯首肃声开口。
“责罚就免了,你要知道今夜之后自己该如何对我六哥,也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公子……”易辰轻呼一声,抬头看着站在梅花树下的公子,眼神里出现不敢相信的情绪。
“我知道,我都知道,连今夜你会这么做我都知道,难为你了,现在你漫步向城外走,当你出城走过城外“留字坡”的时候,若是身后还未有人出现,那就是你们错过了,你就自行疗伤忘了今夜,做你该做的事情随遇而安,如果他出现了,我会给你机会自己去让他点头,做不做得到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现在,离开这里慢慢走,大概是三刻钟的路程,走吧”莫羽看着易辰轻声言说,除了他们两个,在场谁也没明白这些话里是什么意思。
易辰低头一叩首,没再说什么,转身看了佟秋一眼,这一眼有短暂的停驻,专注又包含数不出的期待,轻轻拿开佟秋的手后抬歩离开,佟秋同所有人一样看着这人背影,直至消失在院落里都未曾想起来该说什么。
“小莫……”佟秋不明所以。
“六哥,我不知道你在今夜能不能一下子清醒,只是今夜你必须做个选择”莫羽认真道。
“小莫,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一个字也听不懂”佟秋真的是一点也没听懂,现在满脑子都是易辰离开时的眼神,那一眼像是二十年的情绪一起堆积到现在那样复杂,看不懂却是不敢忽视,只是觉着很重要,自己能不能理解对彼此都很重要,非常重要。
“轻旋,连那疯子都不要来打扰这里”莫羽转身轻声说道。
轻旋微微低首,走过去拉起岳然带夕照抬步离开,莫羽走过佟秋身边的时候,这院落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佟秋还是一副万分疑惑的表情,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六哥这样疑惑的样子,莫羽忽然就没自信了,不自信自己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六哥明白一些东西,让六哥做出关乎他以后大半人生的选择,之前他还认为自己知道的很清楚了,可以很简单的就给六哥说明白的。
“六哥,你抱着我会有什么感觉?”莫羽不知道该如何开头,索性随便吧,倘若今夜自己不能做好,也只能奈何了。
“小莫,怎么……忽然问这个?”佟秋觉着自己是被这些天跑傻了,怎么连小莫的反应都摸不透是什么用意了。
莫羽不言,直接上前拉过佟秋抱着,他没看到佟秋明眸放大了多少倍,连身体都跟着僵硬。
“六哥,抱着我是什么感觉,告诉我”莫羽轻声问道。
“小莫”
“六哥,时间不多,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小莫,你要我说的”佟秋深吸一口气,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四周有没有老大那小子的影子,即便是心里老早就这么想的,这话,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嗯”
“很轻、很软也很温暖,让人留恋又不敢奢求,为这一份轻柔愿意付出所有,拥在怀里就像是将整个天下握着”佟秋几近呢喃的说着,这句话说的认真坚定,没有一点轻浮或是迟疑,说的时候轻轻磨砂着莫羽的侧脸,之前疑惑为难一点也找不到影子,现在的场景就像是在虔诚昭然信仰一样,忘我忘境。
莫羽迟疑了,他真的迟疑了,如果说六哥之前那样疑惑的样子很少出现,那现在认真坚定到近乎虔诚或许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自己就算什么都想到了,却是不可能想到六哥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六哥是自己的哥哥,同四哥他们一样疼着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因为和六哥结识不同寻常,会让六哥有这样特别一点的反应,此时,月光泼洒的梅花树下,六哥连适才想要的解释都忘了,专注的抱着自己,梅花飘落肩头,自己竟然在这一刻忘了是不是该推开六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