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还没走到永宁园便听到了女儿稚嫩的声音在喊着加油加油,走进了才看到东莪正蹲在一颗大树下,低着头看着地上互相打架的两只螳螂。
“奴才参见睿亲王!”东莪身后的一个跟东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见到多尔衮之后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
“小孩子无需多礼!”多尔衮上前,认出了小女孩是栋鄂家的孩子,似乎是叫乌云珠,也不知道这两孩子是怎么玩到一起的,乌云珠喜静,东莪好动,这些日子却经常到他们两人玩在一块,现下,东莪正蹲在大树下看着那两只螳螂打得你死我活,也不知道她在帮谁,只一个劲地举着拳头叫加油,而乌云珠却是一直都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东莪,他走近了,东莪却不知道,却先被乌云珠发现了。
“多谢睿亲王!”乌云珠起身,依旧静静站在一旁。
“东莪……”多尔衮朝东莪走去,她却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的,“乌云珠来找你玩,你怎么能把人家冷落在一旁!”
“啊……走开……走开……”突然,蹲在地上的东莪突然抓起一旁的小树枝打着地上,多尔衮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只大毛毛虫,毛毛虫已经死了,此刻有些蚂蚁正围在毛毛虫身边,东莪则拿着小树枝驱赶它们。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却有两只螳螂为一只毛毛虫打架,它们继续打斗争夺下去,怕是便宜了这些小小的蚂蚁!”乌云珠在后面扑哧一笑,随口便说出了一番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可能会说出来的话,让原本思绪混乱的多尔衮,瞬间柳暗花明起来。
“阿玛!”东莪看到那些蚂蚁怎么赶也赶不走,反而越来越多,加上她一直都很喜欢小蚂蚁,也就放弃了,站起身,倒退,正碰上了一个人,转身回头,看到了自己的阿玛,立刻抱住阿玛的腿,“你回来了……有没有看到我的福临哥哥,东莪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阿玛是去谈政事的,没看到他!”多尔衮回过神来,抱起东莪,转身看到了乌云珠,觉得及时栋鄂将军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厚此薄彼,也一把抱起了,“跟阿玛回去!你额娘呢?”
“额娘和伯父和十五岁在屋里等你呢……”东莪在多尔衮怀中也不安分,跟对面的乌云珠玩着,“乌云珠,你昨天教我背的诗,我背好了,等下背给你听!”
多尔衮闻言,竟然大笑起来,自家那个小调皮蛋东莪居然会学人家乌云珠背诗,别背得东一句西一句才好!
“阿玛,你在笑话我,你以为我不会背么?”东莪说着就背了一首《陇西行》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取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
东莪那稚气未脱的声音,自然是背不出久居家中等待出征丈夫归来的心情,可多尔衮听着,心中却不免有些自责。
乌云珠善于年纪虽小,却善于察言观色,立刻解释道:“这首诗是额娘在阿玛外出打仗之时经常念的,乌云珠听久了就自然会背了,却不怎么知道其中的意思,若是教坏了东莪格格,还请睿亲王责罚!”
“这不关你的事!”多尔衮笑了笑,“她性子好动,你要是有这些汉人的诗句,到是可以多给她教教,别一天到晚的跟个野孩子的似的……”
“哼……”东莪一听到野孩子三个字,不高兴了,“福临哥哥说我这样好,这样可以陪他一块儿玩!他可不喜欢那些只会乖乖坐在额娘身边不说话的小格格……”
皇太极改元称帝之后,满洲贵族内,已经有人开始将自己的女儿往端庄娴静养了,努尔哈赤掌权时的野蛮劲儿,已经所剩无几。
“你就这么的喜欢你的福临哥哥!他有什么好!”永宁园内,多铎听到了多尔衮的声音,便走了出来,果然看到多尔衮回来了,立刻问,“哥,他们找你进宫说了什么?”
“没什么!”多尔衮一路回来想到的都是庄妃刚才的话,原先他并不明白为何庄妃会三番两次的暗中帮助他,原来她对他……
她的心思,未免藏得太深太久了,十七年了,居然不被人察觉!
“没什么!?”多铎可不相信,“没事的话,他们会叫你进宫去,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不叫豪格进宫!”
“也许等一下就会叫豪格进宫吧!”多尔衮见熙贞出门来,便把两个孩子放下了,熙贞牵着东莪和乌云珠,到别处玩,把大厅留给了他们兄弟三人。
东莪许是在外面玩累了,也饿了,熙贞拿了些小点心出来,她竟吃得特别香。
“乌云珠,你来叫我看书!等我会识很多字了,我再自己看,到时候,我会把我看过的故事,告诉给你听的!”东莪吃完拿着一本小册子,拉着乌云珠到一旁看起来。
“好!”乌云珠规规矩矩地跟着东莪去了,熙贞闲着无事,也拿起一本书看起来,也许是心中期望着多尔衮有一天真的能完成他的心愿,所以她早早的就开始把原本就不怎么熟练的汉文给学熟了,只是东莪这孩子说来也奇怪,往日她要怎么教她读书习字,她硬是学不来,现在跟乌云珠一块儿玩,到是想认字了。
“我可好久没看到屋里这么清静了!”多尔衮不知何时进的屋,一进门便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别吵她们,让东莪静一静!”熙贞起身,把多尔衮迎到了自己身边,“难得她这几日不想着到外面玩了!”
“确实是很难得!”多尔衮看着坐在窗边小桌子上看书的两孩子道。
“吉兰姐姐有一次去鄂硕府上,看到了乌云珠,对这孩子很喜爱,便带回我们府上玩了一天,东莪从那天开始,就天天喜欢跟她一块儿玩了!”熙贞解释着。
“鄂硕那样一个人,有乌云珠这个女儿,可真的有点……”多尔衮对乌云珠是鄂硕的女儿一事很是惊奇。
“乌云珠的额娘是杭州人!”熙贞解释道,“据说还是官家小姐,因为被人陷害,全家逃到边关……”
“这事我有听说过!”多尔衮对这件事是有耳闻的,当时鄂硕救了乌云珠的额娘,汉人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之说,最后就嫁给了鄂硕。
“杭州是个好地方!”熙贞朝乌云珠看去,她白嫩的小脸就算是生在盛京这样的地方,也一样的能掐出水来,那肌肤真的就跟书中说的一般,吹弹可破,还有眼睛鼻子嘴巴,五官都长得很精致,性子也随了她的额娘,真的是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当年朝鲜的皇上要让我去明国和亲,我和父亲就去明国的时候,就去过一趟杭州,当时年纪小,可却还是爱美的年纪,只觉得那杭州的女子穿的衣服真好看,薄薄的纱衣,飘飘似仙,还有他们的人,也一个个白嫩嫩的……”
“瞧你……”多尔衮宠溺的把熙贞楼过来,“东莪都这么大了,还做梦呢!”
多尔衮心中有些酸酸的,尤其是刚才她踢到朝鲜王要把她嫁给崇祯那个没有的皇帝时,心中更是酸酸的!
“就算是做梦,梦中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熙贞推了推他。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中午的时候,曾经也出现过,是宫女鹦哥。
多尔衮和熙贞立刻出门而去,这一次来的,却不只是鹦哥,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鹦哥的主子哲哲皇后,另外一个是爱新觉罗家的大家长代善,多尔衮一看到这两人,心中就知道,他们来,一定是要跟他说今日庄妃未能在他这儿得到肯定答复的话题。
然而,多尔衮在把阿济格和多铎送回去之后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庄妃分析得对,他若是与豪格继续这样毫不退让的争夺下去,只怕他们会跟今日东莪看到了那两只螳螂一样。
螳螂,就算比蚂蚁强上千倍万倍,可若是不团结,连小小的蝼蚁都不如,不仅会失去原本到口的食物,还会把同伴伤痕累累!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多尔衮稍稍细想就不会再执拗下去。
“小福晋也在呢!这样最好,我们来正想谈论一下东莪的事情呢!”皇后眼尖,看到了站在多尔衮身边的熙贞,立刻笑着上前来,拉着熙贞的手一块儿进了门。
那是皇后,熙贞不敢挣脱,只跟着进了门,最后坐在了多尔衮身边,东莪见老了这么多人,书也不看了,拉着乌云珠坐到了自己额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