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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尘埃落定

清顺治七年十二月初九,即公元年1650年12月31日,大清摄政王爱新觉罗·多尔衮病卒于喀喇城。

顺治帝亲政,应群臣之请,追尊摄政王为懋德修远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谥号),庙号成宗,成,即为得天下之意。

多尔衮病逝之后,其长兄阿济格意图摄政,被福临幽禁,福临亲政之后,勒令其自尽而死。此事引发了大清又一阵动荡,最后阿济格与苏克萨哈等人开始背叛多尔衮,投降已经亲政的福临,多尔衮一派树倒猢狲散。

“陛下,摄政王摄政期间……”苏克萨哈在大殿之下说着多尔衮的罪行,一条接着一条,“最后摄政王死后还把龙袍合葬于棺中……”

“苏克萨哈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福临愤愤而起。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句句属实!”苏克萨哈又道出一个惊天秘密,“并且,当年多尔衮杀豪格不成,便秘密派人要在卢沟桥杀他,却又觉得忍让豪格那样死了太过便宜了豪格,于是才设了一计,诱使皇上将豪格囚禁于监牢,豪格最后发疯而死全都因为多尔衮下令每日对豪格百般折磨所致……”

“……”龙椅之上,年轻的大清帝王胸腔里已经燃烧起了熊熊怒火,“你说他棺椁之中有龙袍,朕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胆子,敢私自龙袍!”

紫禁城的大门敞开,明晃晃的一队人马自里面浩浩荡荡走出,随行的,是当朝几位亲王和众臣,御林军跟着,中间是一辆明晃晃的龙辇。

北京城的百姓并非知道这大清国又要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这队伍停在了前阵子才刚刚完工的摄政王坟墓前。

此坟占地三百多亩,园寝坐北朝南,南有神桥,桥下是月牙河,北有拱门三间、栅栏门,围墙、子墙两道,华丽而壮观。

进门便是东西两朝房,福临一声令下,随兴而来的人立刻冲入了多尔衮墓室的内殿,把棺椁抬出!

烈日之下,棺椁被打开,里面的陪葬品反射着阳光,照得围上来的人一个猝不及防,一个个用手遮住了眼睛。

肥来鸟缓缓把手拿下,看这多尔衮尸骸旁边的东西,明黄色的布料,金色的丝线绣成的龙纹……

一个摄政王,也配这身龙袍?

“拖出来……”福临紧紧拽着拳头,叫着牙下令,“给朕狠狠抽,用马鞭抽……”

福临不愿意再看,越看心中的愤怒便越不可控制,转身,朝自己的龙辇走去。

围观的人群中,一名旗装女子突然抢过了御林军手中的长剑,扬刀就朝那位御林军砍去,那御林军许是认识那女子,不敢反抗,硬是受了那一刀。

“九哥哥……”东莪把刀丢在了福临脚边,他停住了要上龙辇的动作。

“东莪……”福临这才注意到,东莪不知何时已经赶到这边来。

“我阿玛做了什么要你这样对他!”东莪说着冲过去,推着那些拿着鞭子抽打多尔衮尸身的人,“都给我滚……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阿玛……凭什么……”

那些人,拿着鞭子,站在一旁,齐齐朝福临看来!

“东莪,给朕回去!”

“福临……”东莪气急,站起来,抢过了一根鞭子朝福临打来,立刻就被他身边的人拦住,“我恨死你了……”

“我也恨你阿玛……”福临也急了,今日的他是冲动的,极冲动,不仅知道多尔衮有谋反之心,还知道他以那样的方式逼死了豪格,又不准东莪嫁给他……

“我阿玛为了你,没把额娘带去避痘,所以我没了额娘……我阿玛为了你,在病得要死的时候还在为你处理朝政……你呢……”东莪缓缓跌坐在地上,额娘跟她说过很多阿玛的苦,说过他的很多事情,别人不懂他,额娘懂,东莪也懂……

“你阿玛私藏龙袍,有弑君之心……”福临不想跟东莪解释太多,对身后的人下令道,“把东莪格格带回宫中!”

“放开我!”东莪挣扎,推开了要来抓她的人。

“东莪,我先皇有意让你我成亲,如今我已经掌管国事,那么该是立你为后的时候了!”

“我不会嫁给你的!”东莪被人驾着,反抗不得,却一字一句说得很真切,“你敢娶我,我就杀了你……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你!”

福临走到东莪面前,小声道:“你若舍得杀我,我也愿意被你杀!”

东莪却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他,福临感受得出东莪眼中的恨,这恨,从她额娘死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你这么理解你阿玛,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一下我!”福临转身,上了龙辇,东莪也很快的被绑好,丢进了龙辇里。

一车的沉默,龙辇进了紫禁城之后,福临才缓缓开口:“东莪,你阿玛他害死我哥哥……豪格是被他逼死的……”

“你无须跟我解释,我只知道我阿玛做那些,是有原因的!你只看到我阿玛跟豪格做对,你可知道豪格他有多可恶……”东莪打断了福临的话,“你扪心自问看看,我阿玛对你算不算过分……若不是为了你,他的不会日夜思念我额娘,这身子不会一日不如一日……九哥哥……我死都不会嫁给你,我也会诅咒你这辈子永远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若是上天垂怜,让你寻得一名你爱的同时也爱你的女子……你们,也不会得以善终……”

“东莪……”福临怒了,“你可知你今日的言行可以让朕砍你无数次……”

“那你砍吧!也能让东莪到地府去与阿玛额娘团聚……免得在这时尚孤苦无依,眼睁睁看着你鞭打我阿玛的尸身都阻止不了……”

“朕若是真要砍你,你以为你会活到今日么?这世间,怕是只有你东莪敢骂朕打朕,朕却舍不得治你的罪……”福临的话很是无奈,偏偏他和东莪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

“你不杀我……我总有一天会杀你……”东莪摇着银牙,字字带着恨。

一把匕首被丢到东莪面前,东莪循声望去,那是福临常用的匕首,许是想到她此刻被绑着,福临便又过来,拾起匕首,把她转过身,割开了她手中的绳索,匕首带着福临手中的温度,被塞进了东莪的怀中。

“匕首在你手中,你要杀便杀……”

东莪拽紧了匕首,一个迅速转身,手中匕首抵着福临的咽喉,力道很猛,两人都倒在了龙辇内。

“陛下,慈宁宫到了!”外面,内官的声音响起。

“怎么不割下去?”福临呼吸不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东莪离他如此近。

东莪也只是喘着气,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福临,手中匕首一送,人也没了力气,缓缓从福临身上离开,一刻也不想呆,先从龙辇上下来了!

如今的东莪,是个很敏感的身份,他是摄政王的唯一的女儿,却又是如今已经掌了大权的皇上喜欢的人……这么一个身份,让宫女太监们,不知道如何让待她才好!

东莪也不管身后的福临,反正没人拦着她,她便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玉录玳跪在皇太后面前,两人看是已经讨论什么已经讨论结束了一般。

“东莪格格,您怎么进了宫!”玉录玳看到东莪很诧异……

“皇额娘!”福临走进来,跪在了皇太后身前,“朕要娶东莪为后!”

皇天后着面前的三人,一个是多尔衮的亲信,一个是她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也是最恨多尔衮的人……

“福临,你忘了你的皇后在科尔沁,你若要娶东莪为后,孟古青怎么办?”皇天后淡淡说着,“并且我听说你今天掘了你十四叔的坟,废了他的封号,把他逐出了皇家玉牒,那么……东莪有何资格被立为我大清的国母皇后……”

“皇额娘……”福临顿时有一种自己打了自己嘴巴的感觉!

“我不嫁!”东莪抢了福临的话,“我不会嫁给一个害死了我额娘,又鞭打我阿玛遗骸的人!”东莪站起身,“福临,你是皇帝,还是一个已经长大了的皇帝,全天下的人如今都不能反抗你,我偏要选择不嫁给你……”

“东莪是不能在北京城呆了!”皇太后朝玉录玳看去,“玉录玳,你把她带去科尔沁吧!在那里,哀家能保证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们!”

“多谢太后!”玉录玳俯首跪下。

“皇额娘……”福临心头一疼。

“皇上,再过几日,吴克善亲王会把孟古青送来,礼部也已经开始筹备你们的婚礼的……”皇太后打断了福临的话!

清顺治八年八月,东莪一身便服,跟玉录玳各自骑着一匹马儿,出了北京城。

“东莪……”送行的人当中,静姝叫住了她,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跪下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请罪!”

“静姝姐姐还是起来说吧!”东莪没有下马,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静姝。

“我不在知道那是龙袍,福临去之前,他把那件衣服穿上,我以为他最喜欢那身衣服,所以我悄悄把那见衣服放在他的……”

“别说了!”东莪掩去了心中的腾升而起的愤怒,手中马鞭一挥,狠狠落在了身后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扬蹄狂奔,玉录玳紧紧跟随!

“对不起……”静姝跪在原地,看着东莪远去的背影,她们所经之处,马蹄扬起一阵尘土,被风吹散……

“福临……我恨你,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我额娘得天花死了,因为你,我阿玛死后还被你掘坟鞭尸,曝尸街头,你有多恨我阿玛,我就有多恨你……”

福临站在紫禁城最高的地方,朝科尔沁的方向看去,耳边全是东莪脚丫切齿的话。

“福临,我会用我余生的恨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你应该得到她,然后再失去她,你和她,都不得善终……”

“东莪……你无须用余生来诅咒于我!”福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八月的天气很晴朗,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可是他的心,却一片凄凉萧条,“因为你的诅咒已经应验了,我得到了那样的一个女子,自小就喜欢她,有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她,与她分享,今天她走了,那个人就是你……我已经尝到了你阿玛当年失去你额娘的痛……你满意了!到了科尔沁,别再恨我了,好好的生活吧!”

“清顺治八年八月,帝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孟古青为后,十年八月,废后,降为静妃,次年帝再聘蒙古科尔沁贝勒绰尔济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妃,六月册为后。

顺治十三年八月二十日,帝迎鄂硕之女栋鄂·乌云珠入宫,封贤妃,十二月封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帝破格大赦天下。

清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七丑时,皇贵妃生皇四子荣亲王。十五年正月二十四,荣亲王卒,封和硕荣亲王。

清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皇贵妃出痘病薨,帝悲痛至极,亲制行状悼念,追谥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清顺治十七年九月底,帝出家,被天后阻!

清顺着十八年正月初二,帝安排吴良辅出家,亲观礼,归后病,出痘,病崩!三皇子玄烨继位!”

东莪握着手中的纸张,上面写着大清深宫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额娘,你在看什么?”远处,一个小女孩奔来,作势扑入她的怀中。

“没什么!”东莪把手中的纸张撕了个粉碎,东莪手一松,片片纸张飞入草原里的河流中,顺流而下……

一声鹰啼自头顶传来,悠远绵长,东莪抬头,看着头顶一对苍鹰。

“乌云珠……九哥哥……你们,一路走好……”东莪抱住冲入自己怀中的女儿,仰头看着天上盘旋的苍鹰,一切都结束了,包括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