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嫡女非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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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算

她闻言心头一紧,掩饰着笑道:“我哪儿不一样了?”

“过去你只会因为莫须有的身份之差放弃我,而如今……”他紧一紧缰绳,让马儿停下,温柔地反握住了她的手,道,“如今你终于不再逃避,不会再离弃我。”

她目光眷眷地凝睇他温润清俊的脸庞,“我决不会放弃你。决不。”

他深深望着她,如要望进她的心里去。正在此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东篱的声音:“四爷,四爷,奴才有要事回禀。”

同善曦不舍地松开了她,回头问东篱道:“有何要事?”

东篱匆匆奔上前来,向他呈上一封信函,道:“奴才这些天留心月二姑娘的动静,均无所获,只今日她往邺州捎信,奴才唯恐有异,便截了下来。”

忆山见状,不由意外,对同善曦道:“你们为何要特别留心姑娘?”

同善曦接过了信后,东篱便识趣地走远了。

“因为我总是有种感觉,她知道的并不少。”他说着,略略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把信封拆开,取信阅读。过得须臾,他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一面把信原样折叠,一面道:“只望是我多虑了,你不说,她又能知道多少呢。”

忆山看着他手中的信,道:“是了,姑娘说过要去信给太太,让太太助表小姐成事呢。”

同善曦笑了一下,道:“月姑娘操心的事可不少,可惜她一心向着的人并非你家表小姐,而是安大奶奶容氏。”

忆山一愣,道:“善曦哥哥何出此言?”

同善曦想了一想,无意瞒她,便道:“此信里提及的并非你说之事,而是向白夫人请求应允眉姑娘与成业定亲的事。”

忆山大惊,顾不上什么,一把将他手中的信夺过,拆开一看,果真并非自己所写的那封信,却是字字击中要害的游说,游说母亲权衡利弊,游说母亲答应成业与容轻眉定亲,每言每语,竟是如此打动人心!更令她吃惊的是,信上的字迹竟与她的几乎一模一样,若非她本人来看,旁人根本分辨不出真伪!

一股烧心的恼恨之意打心底里窜了起来,她两手用力地掐住信笺的边缘,指甲穿破了薄薄的信纸。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贱婢,好一招偷龙转凤,声东击西!竟妄想把她骗过,可幸天不佑她!

同善曦看她骤然变了脸色,轻声问道:“忆山,怎么了?”

他的声音稍稍平下了她心头的愤怨,她平一平气,道:“姑娘的心思我是半点也看不懂了,她如此这般向着容氏,倒是半点也不念与表小姐的姐妹之情么?”她的神色或真或假地浮上了痛愤之意,“还是她觉得容氏能给她想要的,而表小姐不能?连亲人都可以出卖,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同善曦拍一拍她的手背,道:“你家姑娘的心思一向不简单,所以我才不得不提防她。你在她身边伺候,也需留神。”

她听着他的话,一个念头悄然升起,阴冷地包围了她的思绪,促使她狠下心肠,不留余地。她抬眸看向他,道:“善曦,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你。你的秘密……我家姑娘都知道了。是她逼我……是她逼着我……”

他微眯着双眼,掩下目中一闪而过的凛冽杀机,“不管她知道多少,为策万全,我都不能轻易放过,更不能让她伤害你。”

她垂下泪来,按捺不住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哽咽道:“善曦,我很担心,我担心姑娘会拿捏着这些事来对付你,你一定要想办法免除后患,不要教我日夜为你担忧。”

他有些微地怔忡,随后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拥住了她,下颔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她不会有拿捏我们的机会。”

柯府春宜苑中,兰月出自命人把信送出后,不知何故总觉得心神不宁,便命郑妈妈取来了各色的丝线,坐在镂百合花朱漆长窗下打起络子来。

心内并没有什么念想,只是下意识地让丝线在指间飞舞纠缠,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编的是一个繁翼磐结。

她盯着这个繁翼磐结默默出神,耳边回响起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些曾经有过的温情深意,似乎都离自己很远了,只剩下两不相认的陌生与戒备。

未时过了后,忆山从外面回来了,她静静走进兰月出房中,瞥眼看到桌上的繁翼磐结,唇边不由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弧,淡淡道:“倒是有心呢。”

兰月出看一看她,堆起笑容道:“姑娘回来了?外头阳光可好,姑娘出去走一走气色也见好了。”

忆山在她跟前坐下,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写给母亲的信,你命人送走了么?”

兰月出一派平静,点头道:“早上便命人送出去了。”

忆山压抑着心头的恨意,掏出了一个帖子,放在桌上挪到她跟前,道:“善曦哥哥让我带给你的,他邀你明日晌午到同家别苑,尝尝他才酿好的梅花甜酒。”

兰月出拿起帖子一看,果然是同善曦亲笔所书的邀请,随口问道:“业三爷去么?”

“只你一人。”

兰月出不觉看了她一眼。

忆山面容沉静,道:“若是明日善曦哥哥要与你对对子,你记住要模仿我的字迹,莫要露出破绽。”

兰月出笑着摇头道:“姑娘说笑了,姑娘的字我哪里学得来?我自会想法子不要写字。”

寒意深深地掩藏在了忆山的眼底,那狠绝的念头益发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坚定下来,她慢慢站起来,低头看着兰月出道:“明日我便不与你同去了,你独处前去,兴许还可以让善曦哥哥察觉出什么来,要是这样,对你对我,未尚不是一件好事。”

兰月出抬头看她,她已然转过身走出去,因此兰月出没能看到她面容上浮泛起的一抹凌厉的狠绝。

翌日,兰月出早早便起来梳洗更衣,先是选了一袭水红色芙蓉海棠纹杭绸广袖长衣,下配双蝶云形千水裙,碧蕊看了这身衣裳,便说要为她梳一个飞仙髻,再配上累丝金凤钗,便最显华贵端雅了。

她坐在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一张本不属于自己的秀美脸庞,本就是朱门绣户中的千金闺秀,那遍身的高贵华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美则美矣,奈何终究并非他眼中的那个她。

这个心思才起,她便微微苦笑,原来到了此时此刻,她仍然是想要做他心目中的那一个自己。

碧蕊并不知主子所想的,正在全神贯注地为她梳就繁复的飞仙髻,兰月出这时转过头来,轻轻将碧蕊一双巧手挡下,道:“我自个儿来,你们都退下吧。”

她换上了素雅的青翠色缀银叶子挽纱长裙,长长发丝并不挽成发髻,只将额鬓上的青丝以素纹银簪绾起,任由那如黑缎般乌亮的长发披于肩后。

与他初见之时,她便是这样清简的打扮。

她到达同府别苑之时,同善曦从内堂迎出来,看到她并没有婢仆随侍在侧,只独自一人走进来,安安静静,轻轻盈盈的,似是洗尽了奢靡繁华后的清新与恬淡,与往日大不相同。

她缓步走到他跟前,垂眉敛目道:“见过曦四爷。”

仿佛是记忆中的那个窈窕身影,此时此刻,眼前的兰月出竟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底有微微的意外,不确定这一份熟悉是否只是一时的错觉。

“月出妹妹,里边请。”他仍旧是维持着得体而生疏的客气。

她随他进入内室,掀起门前琉璃珠帘的一瞬,并没有注意到忆山的身影一闪,躲在了十二扇楠木雕花镜心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