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云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络离忽觉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么久以来,不管是以前的络离还是现在的云霓,从没有人说一句话让她感觉到如此贴心。
她何尝不委屈?前世为了能够让飞阳多看她一眼,她抛下了姑娘家所有的矜持,后来明知他不爱她,明知他接近自己有着目的,可是为了成全他,为了让他记住她,她硬是用了十万将士的血肉为他铺路;机缘际会下,她重生成了云霓,没有了可以依仗的绝世武艺,为了保全性命偿还前世所欠下的债,不得不受人摆布,为了让楚煦忘了她曾经是个曲意奉承的舞姬,她尽心尽责的做个婢女。可是,就在刚才,她险些被他轻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曾是个将军啊,虽然是反军,可也是一呼百应。楚煦今天这般作为,却当她与青楼妓子有何无异?
可,这又能怪谁?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造成的啊!
络离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叹!
画舫悠悠然在湖中行驶约莫三刻钟后,停在了岸边。众人弃了船上岸,走过一条长长的栈道,出现在眼前的是石阶,蜿蜒而上。两旁是成排的松树,郁郁葱葱,有时还能看到三两只小松鼠在树上跳跃采撷着松果准备过冬。
络离走在最后,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她走的很慢很缓,借着龟速般的步伐,她在平息在心中对楚煦的怒气还有对桓宵的感激。到了现在,她虽是不明白楚煦为何将她带来落霞湖,却也猜到了几分。
走的再慢,总还有到尽头的时候。当络离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庄子,门匾上烫金字描的是“落霞山庄”。踏进了门栏,是一座朴素不失大气的园子。没有楚煦府中的花团锦簇,没有雕梁画栋,有的只是简单和素雅,像是主人不喜累赘。但仔细瞧之,就可发现园子中所用的材料无不上等。
这样一个庄子隐藏在深山中,坐落在落霞湖畔,可见主人远离尘嚣之心,反观园子的上等用料,考究的布局,亦能衬出主人奢华的享受。
好一个矛盾的人!
络离在心中想到。
见众人进了厅堂,她站在门侧,垂手而立,象是个恭谦的婢女。
楚煦刚一入座,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络离,越发觉得这女有趣。以前也曾带她出来,虽不至于以王妃自居,却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多让自己留心。今日的她,怎么看怎么像个婢女,像个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愈是要躲着他,他就愈要不能让她称心。嘴角挂起邪笑,他对着大门高声道:“云霓,怎的站在门外?小王没了你在左右,食不知味!”
楚煦这一生高喝,原本在讨论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全都看向门外。
门外的络离低声咒骂了一句,同时在心里哀叹,原还以为楚煦有着楚蠡压着,不会过于荒唐,自己也不想过多露面,悄悄的隐在门外就可。哪知这个人不知今天抽了什么疯,死活不肯放过自己。
楚蠡坐在主位上,皱着眉道:“二皇弟,男人喝酒,女人掺和着是个什么意思?”
“皇兄这就不明白了,美人相伴,这美酒才更香!”楚煦笑嘻嘻的答道。
厅中的众人拿着酒杯,神色各异的看着这两位兄弟。谁人不知掌握着大楚兵权的楚蠡皇子最忌恨在喝酒议事有女人相伴,对于不近女色的他来说,女人只是在后堂等着为他暖被窝就行。
“皇兄,每次来你这里喝酒,地方是好地方,就是缺少乐子。你看你招待各国使者,除了酒和肉,啥也没了。别人还当我国不懂待客之道。”
“不敢不敢!”各国使者连连说道。
“哈哈——好你个二弟啊,明明是自己想要寻乐子,偏要托这么多的人下水。罢罢罢,为兄今日就为你破一次例。”楚蠡说,“来人!献舞!”
“诺!”边上的人应道。
不久之后,厅中响起了丝竹之声。
楚煦盘坐在楚蠡的左下首,拿着酒杯看着在大门侧磨蹭的络离。
趁着一队舞姬鱼贯而入的时候,络离悄悄的跟着她们,打算混入其中而到楚煦身边。正当她走到中央的时候,舞姬们呈扇形向两边散开,她连忙加快脚步跟着尾随着她们向楚煦走去。
楚煦嘴角一勾,高声道:“大皇兄,云霓的云裳舞最是一绝。你久居关外怕是不曾见过,今日就让云霓为你献一舞,如何?”
络离心中“咯噔”一下,就听得众人附和。
“闲王爷这个提议甚好!这云裳舞,我等只听过却不曾亲眼见过,今日总算可以大饱眼福,大饱眼福啊!”
“是啊是啊,都说这云裳舞是当世一绝,我等可真是要好好欣赏!”
“诸位大人既然如是说,本王也要见识见识了。”楚蠡朗声说道。
此时,舞姬们都已散开立在两旁,独留络离一人站在了中央,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络离此刻心中已经平静下来,她双手交叠,对着楚蠡微微一福,道:“素闻大皇子骁勇善战,多年镇守边关,乃大楚之保护神。云裳舞虽美,却过于花哨。奴婢不才,近日新学了一首剑舞,干净利落,想来更是合大皇子脾胃。云霓斗胆献丑,今日献于大皇子!”
“剑舞?本王倒是初次听说,二弟可曾赏之?”
“未曾!”
“诸位呢?”
“不曾,不曾。”各国使者答道。
“那就让我等好好观赏吧。”楚蠡笑着说,没有高高在上,反而像邻家大哥般可亲,“云霓且舞!”